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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遇刺
 暑气未退,夜正浓。

 在黎晔的陪同下,我来到城墙上巡视了一圈,慰问了坚守在岗位上的将士们——他们虽然大多对一国之君的莅临、寒暄已然适应,但还是有不少人因此而受宠若惊。

 最后,我站在北城墙上,遥望那根本看不清的远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却因战争的硝烟而变得黯淡无光。

 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都过了子时了,也该回去了。”我正兀自拧眉出神,黎晔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我从绵长的愁绪中离。

 我侧首凝眸而去,映入眼帘的是他晦暗不明的容颜。

 这些天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我,积累下的疲劳并不亚于我。

 思及此,我默默颔首,和他一起下了城楼。

 兴许是爬上爬下颇耗体力的缘故,打道回府后,我就觉得累得不行,早早地回房睡了。

 待到晨光熹微时,我迷糊糊地恢复了些许意识,好像听到外头有刀剑相碰的声响。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我忙睁大了眼,一骨碌爬起身来。

 敌人进犯了?!

 抱着上述第一反应,我慌忙下了,草草地穿了外衣,忐忑不安地打开了房门。

 借着微明的光亮,我望见外院里有三四个人正在斗。

 不是吧!?敌人攻进来了!?

 被自身的想法吓得花容失,我旋即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人数这么少,而且他们都穿着夜行衣,其中有…有三个人,不正是我的暗卫吗?

 我再定睛一看,发现还有不少渐渐围上来的我军将士,他们个个手执兵器,大概是打算将打斗中的四个人围困在圈内,好令敌人翅难飞。

 这么说,是…刺客?

 正这般思忖着,我的暗卫就给了我答案。他们拿下了不明入侵者,将利刃架在了不速之客的脖子上,得对方屈膝跪地,束手就擒。

 我见状,连忙抬脚跨出了屋子的门槛,但走出没几步,黎晔就突然冒了出来——他谨慎地护在了我的身侧,警觉地跟我一块儿跑向了外院的人群。

 “怎么回事?”站定在一行人的面前,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我蹙眉询问道。

 “启禀皇上,是刺客。”围在四周的士兵中,有一为首的将士出列禀报。

 “西凛人?”我面色不霁地俯视着陌生男子的头顶,下意识地口而出。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有人冷哼出声——只见被压制的刺客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对上了我并不友善的视线。

 “没想到竟还是个大美人。”男子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着,脸上则出了佞的笑容“瞧这衣衫不整的…啧啧,可比穿着盔甲时漂亮多了。”

 “放肆!”我正因这不期而至的话语而瞪大双眼,耳边已然响起不止一个人的喝斥。与此同时,言语冒犯的男子已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险些扑倒在地。

 “带下去严加拷问。”我自然不会对这个对我出言调戏的敌人抱有什么好感,当即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冷声下达了上述命令。

 “是!”几名士兵随即领命称是,然后恶狠狠地押着刺客,退出了我的视野。

 这时,我察觉到在场的将士们皆是埋低了脑袋,不敢多往我这儿瞧半眼。

 有这么…夸张吗?

 我不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打扮,觉得自个儿浑身上下明明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罢,古人对穿着打扮的看法和现代人的本就大相径庭——此刻的我在他们看来,就好比只穿了件内衣再加一身薄薄的单衣。

 更何况,我乃堂堂一国之君。

 男女有别,君臣有别——他们会有此等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

 “不必拘礼,如今朕与诸位将士同在军中,共同抗敌,无需像平常那样讲究太多。”

 我定神扫视着众人,目睹的是他们闻言后左右为难的神情和左顾右盼的动作。

 我知道,即便我这样宽慰了,他们也不可能立马放开了姿态同我称兄道弟,毕竟很多东西是深蒂固、难以动摇的。

 是以,我微微扯了扯嘴角,拢了拢衣襟,接着不徐不疾地转过身子,迈向了我的卧房,不再就此事发表意见。

 等到我回房穿戴整齐再洗漱用膳过后,天色业已大亮。我正准备前去关心刺客的审讯情况,孙将军就先一步前来求见了。

 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向我提出了将刺客游街示众的请求。

 我闻言一时不解“为什么”三个字径自口而出。

 可是,听完他的理由之后,深以为然的我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一个时辰后,头高升,沐须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辆缓慢行驶的囚车。很快,大街两旁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伙儿纷纷议论起车中所囚何人——在获悉其乃西凛刺客,意图刺杀冒着生命危险和他们共赴国难的皇帝后,群情奋在所难免。

 渐渐地,道路两边飞出了许多糟烂的菜皮,更有甚者,还抛出了不大不小的石块——沐须城内的部分民众一边向车中人投掷异物以表唾弃,一边义愤填膺地咒骂着敌人。

 直到骑着马位于囚车十米开外的我进入了民众的视野,他们才收起手中的东西,以防一个手滑砸到我这个一国之君。

 看起来,城里的百姓真的是十分痛恨给他们带来战祸的西凛人。

 我凝望着前方囚车里的犯人。

 只不过,这又岂是他一个人的行为?

 唔?我在想什么呢?就在两三个小时前,这个人还想取我性命哪!

 我定下心神,转动脖颈,看似在顾盼着左右两边的子民,实则在打量街道两侧的建筑。

 如果真的存在同伙,那么他们有可能栖身于屋顶上,也有可能藏匿在人群中。

 这般思量着,我又不着痕迹地移动了眼球,视线扫过一张张素未蒙面的脸孔。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爆出一阵

 我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望见一个黑影疾速窜到囚车上——下一秒,身旁的黎晔就毫无预兆地出佩剑来“哐当”一声替我挡掉了一支利箭。

 果然来了!

 意识到敌人中了我们的圈套,我既是紧张又是窃喜。

 “护驾——护驾——”我听得走在前后的士兵失声叫嚷着,见到两个蒙面人提着明晃晃的大刀直冲我而来。

 而街上的民众,已因猝然造访的变故而作一团,唯有押解刺客的队伍仍旧有条不紊——该保护皇上的保护皇上,该守着囚犯的守着囚犯。

 所以,才不下一盏茶的工夫,三个黑衣人就被到了我的跟前——从现身道被捕的过程中,他们甚至都没能近我的身。

 “皇上。”这时,后方传来了男子笃定的呼唤。

 我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双手抱拳的孙将军——正是他先前向我献计,以今晨被铺的那名刺客引出其余蛰伏在城内的西凛细作。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他低下巴以示领命,随即就听他朗声下令道:“将刺客悉数押往问斩台!”

 上述决定,是我们谋划时就说好的。

 “皇上,百姓和将士们,都需要一个发的对象。”

 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他当时的话语,我一声不吭地看着三名刺客被我方将士带走。

 是的,城中十几万人的愤怒、憎恨和恐惧,这么多天来累积的负面情绪,已经达到了超负荷的边缘——正如洪水需要卸闸引,人类的感情也需要一个宣口。

 而这一角色,只能由这些主动送上门又意图不轨的敌人来担当。

 押送刺客的队伍不久便抵达了目的地——四个穿着统一的黑衣男子被到高台之上,跪成一排,面对千夫所指。

 但是,他们却没有出丝毫的惊慌、害怕或是悔意,反而神色淡淡地抬高了下巴,像是在蔑视芸芸众生。

 这样的敌人,让人忽觉不寒而栗。

 我甚至不得不怀疑,他们…可还有人

 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有错在先——侵犯他国,杀人越货…难道就因为是统治者的命令,他们便能安之若素,将人命视如草芥?

 如此表现,不是忠诚,而是兽

 我正心生悸动,那边厢,孙将军已然展开了讯问。

 “蛮夷之辈,竟敢刺杀我皇,尔等可知罪?”

 “哈哈——”孰料其中一名刺客听罢,居然径自仰天大笑,叫闻者顿起一身皮疙瘩“罪?”他旋即放平了脑袋,双目灼灼地盯着问话人“我等若是有罪,那便是没有能够取得美人的首级,带回西凛进献吾皇。”语毕,他戏谑的眸光已然落在了我的脸上。

 “放肆!大胆狂徒!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孙将军闻言然大怒,当即横眉怒目,厉声斥责。

 “哈哈哈…出言不逊?我哪里说错了吗?”男子哑然失笑,随即一脸气地注目于我,开始反相讥“像这种美娇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放在深闺里好好养着,遛出来学什么‘御驾亲征’?这不是自己跑来投怀送抱吗?!哈哈…我等岂能辜负这一番美意?”

 “你!”对方呃无似乎已然超出了孙将军的承受范围,使得他铁青着一张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驳斥。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下一刻男子所道出的说辞,竟然令现场的气氛登时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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