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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反常
 后来,意虽急,但硬是忍着也就过去了。我不知怎么就迷糊糊地睡着了,待到一阵嘈杂的人声将我吵醒,已是晨光熹微之时。

 我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一国皇子意外未归,御林军却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才找到人。就算是到天黑了才发现人没回来继而开始寻找,也不至于花上四五个时辰吧——但是,找着了总比找不着好,被救下的那一刻,浑身僵硬的我如蒙大赦,第一件事就是奔向隐秘之处迅速解手。

 待我稍稍活动了筋骨之后,御林军的将士为我牵来了一匹马,可我却因手脚麻痹身子发软而无法驾驭,最后还是良梓栖善解人意地提出与我同乘一马。

 武林高手就是武林高手!同样被困了一夜,他看起来却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样子。

 坐在良梓栖身后被一颠一颠地送回营帐,全身不适的我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在林子里骑马了。

 “殿下去向皇上问安吧。”在良梓栖的帮助下艰难地下了马,我僵着脖子仰头提议道“我去向公主报平安,一个晚上了,她肯定担心坏了。”

 “好。”良梓栖松开了扶着我的双手,点头转身分头行动。

 然而,就在我与他一同转过身子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我们几乎同时目睹了不远处站立着的傅卿寻。我自然面笑意正上前去,岂料她竟猛地掉头跑开了。

 “咦…殿下,刚才站在那儿的,是公主吧?”我一头雾水地扭头看向良梓栖,只见他也一脸茫然。

 “是卿儿。”他微微蹙眉,看来是和我一样不明就里“她怎么了?”

 “殿下先去皇上那里吧,我追上去问问。”语毕,我抬脚就追着傅卿寻而去。

 “卿寻?卿寻…”一路追到傅卿寻的帐篷里,我已然上气不接下气“你跑什么呀…”一边缓着气一边抬眼看她,我却意外目睹了她苍白的容颜“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我靠近了瞅着她“肚子还疼?”

 “出去。”她未低着头,声音很轻,以至于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心头不定地探问。

 “出去。”她不紧不慢地抬起脑袋,眼眶微红。

 这回我确信我没有听错,但是…为什么?

 “怎么了突然?”我失笑,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叫我出去?”

 “本宫好歹也是个公主,叫你出去,你还敢有异议?”傅卿寻挑了挑眉,一双布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不

 “你…”女子莫名其妙的态度令我不由怔住,愣怔片刻后,我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我不过是夜不归宿了一次,你不用这么生气吧?”我笑着打趣,以为这样能叫她卸去伪装。

 话音未落,她的眼徒然瞪大,那愤恨的神情,不像是在作假,瞪了几秒后,她冷不防高声喊道:“冷红、画秋!”

 “奴婢在。”两人闻声双双入内,听候差遣。

 “把她给我带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她冷声说着,已不再看我。

 “是。”两人齐声应道“姑娘请。”然后照办。

 “我…这…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来真的了,可是我绞尽脑汁也不想不通她缘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姑娘还是先出去吧。”一旁的冷红垂首嘴道。

 “…”我带着腹疑问看了冷红一眼,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出了帐篷“冷红,出什么事了?”一出帐,我就忙不迭拉着冷红询问。

 “奴婢不知。还请姑娘莫要再来打搅。”冷红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再度入帐。

 怎么了这是?一夜之间,怎会变成如此?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皱着眉头立于帐外,不知该向谁寻求答案。直到一盏茶的工夫后,良梓栖快步走来,我急忙上前将方才傅卿寻古怪的表现逐一告知。

 “怎么会这样?”他听了,也难以置信“我去看看。”说罢,他入帐,却同样被拦在了帐外。

 “奴婢斗胆禀报王爷,主子吩咐过,任何人未经允许,皆不得入内。”冷红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忠诚地履行着她的职责。

 良梓栖蹙眉看了冷红一眼,大概是知道与她多费舌也不会有结果,他径自冲着帐篷里喊:“卿儿,是我!你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没有反应——事态,好像严重得超乎想象。

 “

 卿儿!”良梓栖急了,撒腿就想往里冲,却被冷红硬生生地拦下了。

 “让开!胆敢拦本王的路,你不要命了!?”温和如良梓栖也不气急,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时,帐内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冷红,画秋,记住了,任何人不得入内。”最后七个字,傅卿寻是一字一顿咬重了音说的。

 “卿儿!”

 “殿下!”见势不妙,我连忙拦下了似硬闯的良梓栖,硬是把他拉到了远处。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抱着与我同样的疑惑,良梓栖愁眉不展。

 “我也毫无头绪。”我亦不由双眉紧锁“对了殿下,你方才去了皇上那儿,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父皇说他头疼,简单问了本王几句话,就让本王跪安了。”他语速较快地说着,心思显然还在傅卿寻的身上。

 头疼?这跟傅卿寻异常的言行举止,应该没有关系吧?

 “殿下先别着急。”我扭头望了望傅卿寻的营帐“兴许公主是为我们担惊受怕了整晚,心里闹别扭呢,没准过会儿就好了。”

 “但愿如此…”他拧着眉毛望向伊人所在之处。

 “启禀王爷,该启程了。”这时,御林军的一员前来禀报。

 “知道了,下去吧。”良梓栖仍旧双眉微锁“先回宫再说。”他看着我道。

 一盏茶的工夫后,浩浩的队伍踏上了归途。原本与傅卿寻同乘一车的我被拒之车外,不得不骑马跟随在侧。良梓栖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变化,走在前头的他刻意放慢了马速,来到傅卿寻的马车旁。他几次开口呼唤她的名字,试图与之交谈,无奈对方毫无反应,只剩我与他面面相觑。

 一路无言,令我心中越发忐忑不安。回到宫中——确切说,我仅仅是回到了宫门外,就被告知不得入内。

 连清真相的机会也不给我?

 直觉告诉我,事情恐怕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八成是出事了。

 思前想后认为这事不能进行冷处理,我第二天一早便急不可待地入宫找傅卿寻问个明白。谁知,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四,我仍旧无法迈进北梁皇宫的大门,我唯有寻到同为当事人的良梓栖,请他带我一同进宫。

 “殿下也有三天没见到公主了?”出乎意料地得知上述讯息,我不免诧异,可惊讶过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傅卿寻避而不见,肯定与我们一夜未归有关。

 “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良梓栖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此刻,他仿佛不再是一个皇子也不再是一位王爷,只是一个为情所扰的普通男子。

 “也许跟我们在林中被困一夜有关,确切说,那个晚上,可能发生了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事。”行匆匆地走在一同赶往玉树轩的路上,我对身边的良梓栖道出了如上推测。

 “会有何事?”良梓栖锁眉反问“她总不见得以为我们之间…”他言又止。

 “究竟是何所致,一问便知。”我敛眉抿

 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当面问个清楚。

 两人都不再言语,加快脚步来到了玉树轩。良梓栖拿出了王者霸气,斥退了所有试图阻拦的宫女太监,带着我直入厅堂。岂料尚未一脚踏入屋内,我们就看见堂上已有人坐镇——傅卿寻面若冰霜地注视着我们,硬生生地用冷酷的目光我们止步在三米开外。

 “启禀殿下,皇上急召您前往颐重殿议事。”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尊帝那边的人就来凑热闹了。

 “本王现在有要事在身。”

 “殿下,这…这不合适吧?”来人显然听懂了良梓栖的意思,随即面

 在古代,什么事都比不上皇帝老子的事,这是铁一般的定律——然而他,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也难怪传话的人听了会脸色一改。

 “殿下先去面见皇上吧。”本着不把复杂的事变得更复杂的原则,我轻声规劝“公主这边我来问,殿下办完了事就回来。”

 “…”眉心郁结,良梓栖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他终是叹了口气,身离去。

 他走后,屋里就只剩下我和傅卿寻两人。

 “卿寻,那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有了当面对质的机会,我毫不迟疑地选择单刀直入。

 “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她面无表情地开启双,甚至都没往我这儿瞧一眼。

 “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和连来将我拒之门外的行为终于起了我忍耐已久的不快,我不由上前一步,抬高了嗓门质问“我跟殿下被困在林中,熬了一个晚上,回来之后你就变得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她冷不防厉声打断了我的话“莫云玦,你真很会演戏,演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戏子,都要真。”她微微瞪大了眼,似笑非笑地注目于我,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叫我刹那间不寒而栗。

 “我演什么戏?”遭到无端指责的我越发气愤“在你胡言语之前,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

 “呵…好,好!”她冷笑一声,激动地站起身来“冷红!”

 话音落下,宫女冷红快步入内,将一只木匣放在桌上,默默退出了屋子。

 “这是我给你的舒痛香,有什么问题吗?”我一眼认出了桌上的物品,不解地看向傅卿寻。

 “舒痛香?”她重复着,咧嘴一笑“舒痛香里,为何会有隐散?”

 “隐散?什么东西?”

 “你还在装…”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正口反驳,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隐?“”?

 自古以来,药物也好,香料也罢,凡是同“”字沾上边的,似乎都是…

 心里咯噔一沉,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傅卿寻。

 “不说话了?那我替你说。”双目红的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分明对我笑着,却令我心头一紧“你成功了!在你设计对梓栖哥哥投怀送抱的时候,我却被迫承于亲舅舅的身下!”

 语毕,泪落,如当头一“嗡”的一声,炸开了晴空中一道骇人的霹雳。

 “不…不是的!”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我急忙否定“怎么会这样!?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你相信我!”

 “铁证如山!你叫我如何信你!?”她怒不可遏地指着桌上的那盒香料。

 “这香不是出自我手!是…”顺着她的手指急急看了一眼那木匣,我辩解的话语戛然而止。

 莫无争!?

 “呵…呵呵…”她兀自失声笑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我早该听劝,早该防着你的…是你演得太好,还是我太天真…”她喃喃自语着,一双含泪的眸中再无神采。

 “我没有在演,没有算计你,更没有出卖你。”我定神问心无愧地凝视着她,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盒香料,谁都可以在里面动手脚,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认定是我在害你!何况你冷静下来想想,我无权无势…”

 “已经不重要了。”带着泪痕双目涣散,她用看破红尘般的口吻打断了我“我已经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我要什么啊!”对于她这种不听解释直接宣判死刑的做法,我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听人…”

 “滚。”

 “你…说什么?”

 “滚!”怒喝一声,她猝然上前几步,抄起桌上的木盒就往我身上砸。

 下意识地后退侧身,意图避开直击而来的粉盒,但我终是躲闪不及,令香料赫然衣上。一股香气登时四溢,却叫人觉得它是如此的刺鼻。

 第一次,她对我说出这个字——这个世上从未有人对我说过的字,竟然会从这一被我视为友人的女子口中道出。

 “呵…”中一阵躁动,我不自觉地抚上心口。

 人家都叫你滚了,你还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做什么?!

 我抿紧了嘴,猛地转过身去。忍着眼中清泪,我高高地抬起了下巴。

 “我会查明事实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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