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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他的未来很简单:家里有个
 顾维说:“我毕竟是楚衍的母亲,我生他养他,他虽说跟我关系不太亲近,但心里毕竟是有我的。 一旦你杀了我,你和楚衍也便走到了山穷水尽。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不重要。”

 顾维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清晰,清晰的近乎冷酷,看着白素,眼神间带着轻蔑和讥诮壅。

 白素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顾维:“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让霍邱告诉我实情,因为你担心楚衍会引咎自杀,做出伤害他自己的事情来,所以你决定主动承担罪孽。今夜给陈惠和楚修文下药,让他们在楚家昏睡,而你把我引到这里来,身边只留下一个阿力,是打算等你死后,让他替你收尸吧?”

 顾维笑的温和:“总不见得你会替我收尸吧!”

 “我和你关系没那么好,收尸的工作我做不来。”白素语气平淡。

 “幸好我让阿力来了,要不然死后难以入土为安,君翰看了岂不是要伤心吗?”顾维说着看了一眼阿力,阿力下颚紧绷,他在极力隐忍着对顾维的担忧。

 白素起身,走到慕君翰面前,静静的看着相框里的男子,开口问顾维:“你真的爱过吗?”

 顾维起先很沉默,过了很久,她才起身来到白素身后,声息落寞:“记忆力一年不如一年,以前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任何人,我曾经爱过,但现在关于爱,恍若梦中,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白素从一旁出三支香点燃,她想给慕君翰上柱香,怎么说也是她公公,虽说从未谋面。

 顾维没阻拦,白素上香的时候,对顾维说:“这世上所有的爱情其实都长着一样的面目,一半苦难,一半欢喜。因为有爱有恨,所以才能痴难舍。其实你并不了解你儿子,纵使我杀了你,他也不会怨我,更不会跟我心生隔隙,反而会铭记我一辈子。”因为到那时,她已经死了,而活人又何必跟死人较真呢犄?

 “这么说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楚衍,能告诉我,我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顾维声音虽然平静如常,但如果细听的话,会察觉她的话语因为极力压抑,所以显得有些阴郁。

 白素把香好,转眸看向顾维:“我无需告诉你,我只想说,我比你幸福,因为你想起慕君翰的时候,心里一半欢喜,一半悲伤,但我想起楚衍的时候,我心里是的欢喜。”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很清楚记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国宴大厅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俊男子,薄好看的抿起,他有傲人才情,看上去有些孤傲,他在国宴大厅里拉了一首小提琴,许多政要高官家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他,纷纷上前跟他说话,那么热闹的场合,他偏偏安静淡然,将自己置身事外。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从茫茫人海里准确无误的把视线投落在她的身上,他迈步向她走来,眸光柔软温暖,他失礼的叫她:“素素。”

 每每想到这一幕,她的心里总会百感集。

 顾维问她,楚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白素其实很想说,楚衍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庞大的好像是一个群体,他让女人提起他的时候,眼神中闪烁出小女孩一样的光芒。如此有魅力,不是倾国倾城,还能是什么?

 顾维角挤出笑容:“没有我,这世上又哪来的楚衍呢?”

 白素眸子平淡无波:“所以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楚衍,我的人生将会变得了无生趣,毫无意义。”

 她问:“即便杀了我,你会失去楚衍,你也愿意吗?”

 “我杀了你,楚衍无非有两条路可以走,继续成为人上人,无需为你的错误买单;又或许楚衍厌倦了这一切,他怪我杀了你,决定跟我离婚,即便卸职总统,也难保他有朝一不会在异国爱上别的女人,届时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却是再好不过了…”

 “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顾维向白素的眸光,表情竟出现难得一见的萧索之意“白素,像你现如今这种情形,身为女人,我应该同情你,但人都是自私的,你应该明白。”

 白素笑笑:“真正该同情的那个人其实是你,我做事光明磊落,纵使坏也坏到面上来,但你不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让人知道。这么说来,我至少比你活得要轻松自在一些。”顾维终究不了解楚衍,纵使顾维死了,楚衍也无颜面对他们。而她拉着顾维一起下地狱,彻底了结恩怨,斩断楚衍所有退路,哪怕痛苦,他也会坚强的活着。万民离不开他,他依然会收拾心情成为万民心目中的精神领袖,没有人能够击垮他,一个人的心伤的次数多了,终有一天会失去痛觉…

 “两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他大病一场,他昏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难得清醒的时候,他抓着乔梁的手,他问乔梁,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他夜夜都能梦到你…”顾维扯扯,但终究没笑出来,角弧度紧绷,声音里终于开始有了怒气:“我把我儿子培养到今天,不是让你出

 tang现毁灭他的。如果没有遇到你,他会过的很好,但你出现了,他提起你的时候天真的像个孩子,失去你的时候把自己困守在幻觉里脆弱不堪,他那么喜欢你,哪怕你十恶不赦,他也不在乎。如果白荷不是你妹妹,秦川不是你弟弟,纵使我杀上千人,上万人,他也不会有现如今这么绝望,像个盲人一样,站在十字路口,把自己到绝境。他真正难以面对的那个人是你,他真正要自杀谢罪的那个人是你。与其说是我毁了楚衍,为什么不说是你毁了楚衍呢?”

 白素已经无法对顾维生气了,正确的说愤恨到一种程度,早已把愤怒转化成了麻木。要不然她不会跟顾维相处的时候,还能这么平心静气。事到如今,顾维悔恨的同时,还不忘打她,把所有的过错都分一半给她,她听了,竟然连反击的***都没有。

 错的是顾维,如果顾维不是一错再错的话,现如今没有人能够毁了楚衍,包括她白素。但显然,顾维已经习惯了,她习惯承受错误的同时,去迁怒那些“”她犯错的人。

 这也许也是一种病。

 何必动怒?至少有一点顾维说对了,楚衍最难面对的那个人其实是她。

 没关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白素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时间,12月25终究还是在这一天过去了。

 “12月26了。”白素说。

 顾维似笑非笑:“动手吧!”

 “顾姨——”阿力迈步要过来,却被顾维阻止“站在那里不许过来,我们之前说好的,不管白素对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出手,等我死后,你把我尸体火化了,把我跟君翰葬在一起。死前无法厮守,死后埋在一起也是一样的。”

 阿力咬着,眸光沉戾,但却不敢再挪动一步。

 “我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无话可说,该说的,不该说的,悉数到此作罢。”白素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把放在桌上,其中一把抛给顾维。

 顾维下意识接在手里。

 白素目光里仿佛生出了冰棱子,冷冷说道:“两年前你没炸死我,现如今我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我数三声,谁不开,谁是孙子。”

 白素手直指顾维眉心,顾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盯着白素眯起了眸子:“白素,你活腻了吗?”白素是打算跟她同归于尽吗?

 “你说对了,我早就活腻了,杀你一次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我们手拉手到了地狱之后,继续斗个你死我活。”白素说的很慢,每说一个字都让人觉得寒陡峭,寒意人。

 顾维冷笑,她觉得白素可真会做戏,她此刻手中拿着的这把一定没有子弹。

 做戏吗?的确是在做戏,因为顾维听到院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响,她忽然笑了,她差一点就被白素给骗了,白素拿把空手给她,让她拿着指着白素的眉心,很显然白素演了一出戏,一出给即将登场那个男人看的悲情大剧。

 白素要让那个男人看着他母亲是怎么杀白素,而白素又是如何光明正大的杀死了他母亲,如此一来,楚衍便再也不会恨白素…

 高明啊,真是高明!

 那道声音,白素也听到了,熟悉中却又透着紊乱的步伐,伴随着急促的呼喊声,白素刹那间觉得浑身血全都聚集在了头顶。

 “素素——”

 焦急,恐慌,不安,那道声音不是楚衍,还能是谁?他不是在素园昏睡着吗?他怎么来了?

 白素忽然喉咙发堵,得她说不出话来,但那把却执着的指着顾维,甚至连颤动的迹象都没有,没有人能够阻止她,没有人…

 “你时间安排的可真好。”顾维冷冷的笑,讥嘲的看着白素,白素瞬间明白了顾维的意思,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戏码吗?

 白素不知道楚衍跑的有多快,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客厅里房门被人大力推开,那个男人犹如高贵的王子,就那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世界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楚衍那样的人,原本不管出现在任何场合都没有事情能够打倒他,但现如今他看着白素和顾维,他终于停止了奔跑,发丝上被汗水浸润的的,步伐一步步踩在客厅地板上,看起来软绵绵的,好像随时都会在下一秒摔倒一般。

 白素没想到她还能再次见到楚衍,他深深的看着她,眸子里带着哀求和绝望,他站在她身旁,因为怯步,脚步慢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素素,我们把放下好不好,我给你一个代…”他说话一向很自信,闲适散漫,但如今语气中却带着哀求。

 白素目光盯着顾维,顾维盯着她,或许应该说,她们两个斗的你死我活,却都在此刻不敢正视这个男人。

 他的无助、绝望、挣扎、迷茫,每看一次都足以让人心慈手软,而心慈手软是白素目前最不需要的。

 白素苦涩的笑:“楚衍,我累了,我身心俱疲,我

 已经没勇气继续走下去,你成全我一次,好不好?”

 “素素,我求你,我求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楚衍无助的像个孩子,压抑的让人不过气来。

 白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她的表情有些扭曲:“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走的千疮百孔。从出生的那刻起,我父母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但养父母对我很好,曾经以为失去亲情,后来重获亲情;曾经以为失去爱情,后来重获爱情。但我心里很难受,白荷死后,我固执的活着,固执的笑给别人看,我那么痛苦的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杀了她——”白素尾音愤恨,黑漆漆的口对准了顾维,而顾维也把口对准了白素。

 楚衍世界分崩离析,他看着顾维,再看向白素,先是笑,笑着笑着却有大滴的泪砸落下来。

 他哭了,声音断断续续,他哭的泣不成声:“真正该死的那个人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对你动心,如果我不执着要你,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是我毁了你…”说好不哭的,但白素那一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流泪?她跟着楚衍一起哭,泪眼模糊,她下意识摇头。

 不是他的错,纵使他不爱上她,她也会在某一天爱上他,他不知道他有多好,她被他吸引,是迟早的事情,发生这么多事情跟他无关,不关他的事…

 楚衍目光一片荒芜,他笑中带泪,专注的看着白素:“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天堂,没有你,我将沉陷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我这一路上从未那么害怕过,你以为你死后,我真的就能忘记你吗?你白素对我来说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把你融进我的骨血里,把你融进我的呼吸里…”楚衍苦笑,但那样的表情却是他有生以来做的最难看的表情“素素,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坚强。你以为你死后,我还会独活吗?”

 仿佛有人在剜白素的心一般,她疼的难受,她终于脸泪水的看向楚衍,痛声道:“楚衍,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用残缺不全的身体来爱你,我把自己扎的血模糊,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别我。”

 楚衍眸光里所有的光瞬间黯淡下来,仿佛走到了穷途末路,又好像在代遗言一般,他很平静,平静的近乎可怕,但他嘴角却扬起温暖的笑容“好,我不你,我只想告诉你,你在黄泉路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去见你,再也不会让你像两年前一样那么痛苦,孤苦伶仃一个人…”

 白素手指在颤抖,她看着顾维,黑漆漆的口正对着她,她有些失神,一切仿佛在梦中一样,手脚好像变得不是她自己的,她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束缚了身心,但她知道在她跟顾维拔相向的瞬间,楚衍的眸光一直凝定在她的身上,从他出现之后一直无视顾维,他把最后的哀求留给了她,他执拗的想要用最后的余热融化她,但她呢?

 她想起了一具具尸体,手指虽然颤抖的厉害,但她告诉自己,她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她不能心存妇人之仁,她不能因为任何人放弃报仇。

 顾维觉得,她生平从未看过这么精彩绝伦的人生大戏,被白素演绎的惟妙惟肖,险些把她也蒙混过关了。

 她知道白素非杀她不可,而她给白素这个机会,她活着无法求得楚衍原谅,死后若能被他记得,那便无愧于生。

 白素不会死,她儿子也不会死,到头来她独自一人死去,岂非是皆大欢喜?

 昔日婆媳,如今仇人相对,几乎同时冷声喊道:

 “一…”

 “二…”

 “三…”

 响,有鲜血在白素的脸上,她看到顾维震惊的脸色,看到顾维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她持的右手仿佛线的木偶般蓦然垂落下来,僵硬的像是一座石雕。

 在这一刻,顾维终于相信她手里有子弹,白素是真的打算跟她同归于尽,一切不是演戏。

 世界很静,白素甚至能够听到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仿佛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她的意识在一片兵荒马里跌进了无尽的深渊黑暗之中。

 那声“三”不是白素喊出声的,是顾维。

 在最后一刹那,白素凄厉的大笑起来,一张张脸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想起了他们死时血模糊的脸,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她应该报仇的,但她又想到了楚衍的话,她死了,他也不独活…她仿佛被人到了死胡同里,跌跌撞撞,摔得浑身是伤。

 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白素放下了手,放弃了仇恨。她想她终于可以解了,带着无尽的愧疚和悔恨,去见白荷、秦川和温岚了。

 她为了这一天,披荆斩棘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刺得她鲜血淋淋,但她却在最后一步停下了步伐。

 当顾维见白素垂的那一瞬间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顾维听到了子弹口的声音,她看到了楚衍扑在白素身上,她看到有鲜血从楚衍头部涌了出来,她看到白素眼中干涸一片,出现浓浓的黑,也许悲伤太过

 ,白素已经哭不出来了…

 那一天,白素脑海中最后定格的记忆片段很凌乱,有楚衍的笑,楚衍的泪,楚衍的血。

 有声音在她耳边虚弱响起:“我没有办法承受你比我先走,所以这次我先,你别跟我争…”

 有血砸落在她的脸上,可她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任何反应,眼前一片漆黑。

 那一天,顾维反应过来,凄厉的嚎啕大哭,尖锐的喊道:“我的儿子——”

 那么绝望凄厉的尖叫,仿佛能够震聋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仿佛能够把人的膛撕裂开来。

 白素感觉身上的重量被人挪走,她静静的躺在那里,浑身力气都被人走了。

 ——楚衍,我错了,我错了…我为什么要报仇呢?我把那些事情当成一场噩梦不就好了吗?你母亲说的对,像我这种人是注定不能得到幸福的,所以连你也不要我了。

 ——楚衍,我决定了,我不报仇了,我不让你为难了,我不杀你母亲了,我们忘了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你痛,让你伤心,我再也不你了…

 ——楚衍,每天醒来看到你,一直让我觉得很幸福,可我每次都忘了跟你说早安,等天亮了,你记得一定要叫醒我…

 那天,是徐泽撑着虚弱的身体赶到了素园,想办法唤醒了楚衍…楚衍清醒后,疯了一般的冲出了房间。徐泽等人通过追踪楚衍手机这才找到了独院,所以当他们赶到独院时,悲剧已经酿成了,他们看到了地上的鲜血,看到了喃喃自语,仿佛得了失心疯一样的白素,所有人瞬间都瘫坐在地。

 良久之后,有人问了一句:“血是谁的?”声音发抖。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

 这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

 这是白素被人用束缚带绑在上的第三,数前,她举自杀时,被乔梁撞见,所有人都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得已,只能每天给她注镇静剂。

 她沉睡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少,醒来后她总是说身上很疼,但却查不出毛病来,无尽的泪顺着眼眶出来。

 白毅和于曼赶到素园,看到白素被人束缚在上,当时就怒了“你们把我女儿当成什么了?她是人,不是动物,解开,快解开——”

 乔梁没办法只得解开,白素离束缚,仍然无动于衷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于曼抱着她,跟她说话,但得到的永远都是白素的语无伦次。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报仇了,我再也不让你为难了…”

 于曼捂着嘴哭,白毅搂着她,眼睛红红的,转眸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边泪面的楚修文和陈惠…

 当天白毅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包括白素的身世,也就是当天白素出事了,白毅终于意识到乔梁他们为什么会绑着白素了。

 最先发现白素出事的那个人是慕少卿,入了夜,他不放心,去看白素时,发现她在睡,容颜沉静。

 于曼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守夜,正在打盹。

 慕少卿起先没在意,离开~房间后,有些心绪不宁,他又打开门走了进去,这一次因为步伐太急,于曼也醒了。

 “怎么了?”于曼一看慕少卿脸色凝重,瞬间紧张起来,起身奔到边。

 慕少卿一把掀开被子,瞬间就看到上都是血…

 “天啊——”于曼吓得脸色发白。

 慕少卿脸色发寒,手指颤抖的凑到白素鼻端前,虽然还很微弱,但她毕竟还有呼吸。

 那天晚上,慕少卿抱着白素,步伐紊乱,还没离开~房间,他就大声吼道:“乔梁,乔梁——”

 他们说慕少卿脸上都是泪,脸色吓人的很。

 白毅没想到白素会自杀,白素被抢救了好几个小时,白毅坐在她前握着她的手,哭了一夜,第二天白素醒来,白毅一个巴掌就要朝白素脸上扇去,但他看到她毫无血的脸,那一巴掌实在是打不下去,他紧紧的抱着白素,哽声道:“素素,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我和你妈妈,别再让我和你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慕少卿守夜,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她,平静的声音里有着隐忍的愤怒:“你就那么想死吗?”

 见她漠然的听着他的话,慕少卿恨声道:“白素你告诉我,你就那么想死吗?”

 她不回应他,于是他的愤怒,他的担忧,他的痛苦终究化为了哀求,他握着她的手:“素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

 她沉默,宛如失去魂魄般,但他知道她在听,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慕少卿开始渐渐失望的时候,白素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虚弱沙哑,仿佛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一般。

 她话语简短,只有两个字,不断重复着:“安安,安安…”

 慕少卿先是皱眉,以为没听

 清,贴近她又听了听,他确信她在说“安安”

 “素素,你想见苏安,对不对?是不是苏安?”慕少卿忽然激动起来,她有想见的人毕竟是好的,虽然白素没有给予他回复,但他想那个人除了是苏安,不会是别人了。

 楚衍出事第五,苏安赶到了素园。

 白素刚被注镇静剂睡着了,一屋子的人愁云惨雾,奢华的房间内被一股死寂萦绕着。

 苏安没想到再见白素竟会是这样一番场景,昔日光彩耀目,自信洒的女人浑身伤痕累累的躺在上,脸庞消瘦苍白,透着病态。

 这样一个白素,随便一个人都能把她击垮,脆弱的令人不敢直视。

 所有人都在为苏安让路,她是白素除了楚衍之外,唯一念叨的人,楚衍不在,至少他们把苏安找来了,也许苏安能够成功劝解白素也说不定。

 白素晚上的时候才醒过来,再次看到苏安,恍若隔世。

 苏安握着她的手,眼睛红红的,但笑容却很温暖:“素素,我是安安,我来看你了。”

 白素无光的眸子终于开始有了神采,她想开口说话,但因为太急,嗓子深处竟传来一阵刺痛。

 “别急,我们慢慢来。”苏安一边安抚她,一边急急下,倒了一杯水,送到她边:“来,我们先喝口水再说话。”

 白素喝水很慢,嗓子很痛,她喝水的时候,似乎生怕苏安离开一般,目光殷切的望着她。

 苏安看了,心里升起一阵酸涩。

 “子弹击中头部,还能活对不对?”白素目光希冀,把所有的期待和希望全都投诸在苏安的身上。她似乎在寻求一种精神寄托,要不然白素会彻底被击垮。

 “要分情况,抢救及时的话,活下来不是问题。”楚衍的情况不好说,况且她并不清楚楚衍的伤势。她不能把话说的太死,子弹击中头部虽然凶险,但并非人人都会立时毙命,所以她并不算在欺骗白素。

 “大概九年前,你曾经救治过一个证人,你还记得吗?”白素声音急切,表面看来是在说服苏安,还不如说她是在说服她自己。

 “记得。”苏安紧了紧白素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见白素这么慌乱,因为楚衍,白素早已走投无路,而她正是白素最后一道精神信仰。

 “那颗子弹打进证人脑部,避开足以在一秒钟就致命的脑神经中枢,进入颅腔内。虽说大脑没有空间去容纳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但他在休克之前,你却把他救活了,是不是这样?”白素回想那名证人的情况,原本一颗死寂的心,终于死灰复燃起来,久违的激动在她心内翻滚燃烧着,她握着苏安的时候,紧紧的,阴郁的眸终于有了亮光和波动。

 苏安柔声道:“对,只要脑部不发炎,不迫到神经系统,一切就还有希望。”

 白素嘴角下意识扯了扯,轻声呢喃道:“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那颗子弹从左后方入他的头部,一定是卡在了脑部什么地方,也许跟那个患者情况一样…”

 苏安心一紧,怕她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连忙说道:“素素,在这世上优秀的脑外科专家有很多,我相信楚衍不会有事的。我当年医治那个证人,情况那么凶险,可还是把他抢救过来了,所以楚衍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素看着苏安,眸光里闪耀着波光,但嘴角却浮出一抹苦笑:“安安,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唯有这一次,只要他能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他好好活着…”

 “素素,你要振作起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苏安坐在上,从身后搂住白素,希望能够把温暖传递给她“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白素在她怀里闭上了双眸,苏安紧紧的抱着她,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素知道,一切势必会好起来的。上帝喜欢把变故留给世人,习惯看他们像小丑一样悲喜加,从来都不是变故去适应他们,而是他们应该如何去适应变故。

 她不会寻死了,不会害怕地狱太冷,追随楚衍而去,她在新的一年里开始有了新生的希望,只要她不放弃,只要她还心存希望,楚衍就一定会好好活着。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确保得到他消息之前,等他回来。

 楚修文封锁消息,没有人知道楚衍出事,但段亚楠却找到了白素。

 书房里,段亚楠抱着文件,先把一封信交给了白素。

 那是楚衍写给她的信,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他平安夜那天就事先准备好的遗书。

 ?

 素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你了。

 小时候很怕死,一直觉得死亡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一直畏惧死亡,逃避死亡,后来认识你之后,就更不想死了,我总盼着有一天能够死在你后面,因为我明白活着的人承担了痛苦和眼泪,而死人却承担了解和微笑。直到两年前你出事,我才发现,其实我并不坚强,我宁愿死在你前

 面,也不愿忍受没有你的日子,生不如死的经历我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我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里面曾经坚持许久的东西在一夕间忽然变得面目全非。发现自己踩着无数尸骨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开始感慨万千,百感集。

 有些人,天生会有一种孤寂感,那是与生俱来的。去楚家前,我还觉得我可以拥有全世界,从楚家出来后。我却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我问过自己很多次,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还会不会跟你结婚。我想我还是会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你,穿越人海,傻傻的走到你面前,冒冒失失的唤你一声:“素素。”

 电~话里每一次“你在干什么?”都代表了我在想你,你的存在让我觉得很温暖,让我在最不堪的时候,依然坚信还有你爱着我。

 我的未来其实很简单,一个你,一个家,如此而已。

 但多么讽刺,在这世上有比爱恨更加矛盾的东西存在着,第一次我心如死灰,这样的矛盾我无法化解,更无法用罪恶抑制罪恶。

 她是我母亲,你是我子,我无法把利刃对准我母亲的口,她生我养我一场,这是我欠她的。

 素素,你知道我有多无颜面对你吗?

 有人说,人从繁华中来,终将回到繁华中去。我压抑半生,一直在战战兢兢,算计阴谋中爬过来,这一次我想放纵自己一次,我想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跟我人生说再见了。

 28岁那年,我穿着潜水服在深秋潜进北海,海水那么蓝,鱼儿在我身边嬉戏,我游啊游啊,惶恐的找不到出口,于是身体只能慢慢的往海底沉,越往下,海水就越冷,我当时在想,素素那时候在海水里该有多冷啊…?

 白素单手蒙着脸,但仍有泪从指泻出来,她坐在楚衍的椅子上,背转过身体,不让段亚楠看到她脸上的泪。

 段亚楠咬了咬,迟疑道:“夫人,需要我先出去吗?”

 “不用。”她声音沙哑。

 “这是阁下名下的股份,其中包括楚氏集团运营权,美国总公司,阁下已经知会强尼,把他的股份全部转到你名下…”段亚楠又出另一份文件递给白素:“这是阁下名下的动产和不动产,存款、基金、房产,阁下已经全部转移到你名下…”

 白素转身,接过段亚楠递过来的文件。

 “这是阁下写的声明书,原本…”段亚楠有些犹豫:“他之前跟我说过,如果他接连两没有跟我联系的话,就让我公诸于众,但我总想着再等等…”段亚楠看着白素,低头歉声道:“您一直在生病,所以我瞒了下来。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难怪段亚楠脸色那么凝重了,那是楚衍公布他和白素身世的文件,倘若不是段亚楠做事稳重精明,换成别人只怕要闯大祸了。

 白素合上文件,站起身,眸子沉窒:“这份文件当我没看到,他是楚家人,一辈子都是,而我只是楚家的儿媳妇,我和他的身份已经如此,谁都改变不了。”她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唾骂她丈夫,不许…

 “我明白了。”段亚楠松了一口气,白素愿意隐瞒她的身世,那是再好不过了。

 段亚楠拿出最后一份文件:“这是阁下的卸职报告…”

 白素眸子冰冷:“交给楚修文,告诉他,总统之位从即起还给楚家。”

 从此以后,各人自扫门前雪,而她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楚衍…

 段亚楠离开书房前,对白素说:“夫人,阁下会回来的,您别担心。”

 白素温温笑了:“你跟随他那么多年,你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白素似乎在一夕间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看到白毅、于曼、白墨泪的双眼,心里溢了负疚感,于曼频频擦泪:“想开就好,想开就好…”白素仍然想不开,想不开的还有徐泽和易笙,他们两人开始全世界范围内寻觅楚衍的踪影。

 他们离开素园那天,白素送他们,她和他们拥抱告别,白素看着徐泽,他对她淡淡的笑,虽然笑容很飘忽,但他终究是在微笑,他说:“我答应你,我和易笙一定会找到他。”

 白素紧紧的抱着徐泽,他们的徐泽回来了,虽然寡言,几乎不怎么微笑,但他终究还是回到了他们的团队中。

 她看着徐泽和易笙,她说:“谢谢。”

 谢谢,她的朋友;谢谢,她的亲人。

 徐泽和易笙离开了,而她需要留在这里通过情报局,安全局获取第一手讯息,传递给徐泽和易笙。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侧眸望去,是苏安。

 “素素,楚衍曾拜托我想办法医治你的右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想试试。这也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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