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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枯骨与岩石
 朽烂和腐败获胜了,它在染鲜血的山坡上大肆蔓延着。肿的尸体在早晨清冷的空气里蒸腾,直到最后一丝余温化为乌有,生命的活力在不断悲叹着的风中消失无踪。

 崔斯特·杜垩登(DrizztDo'Urden)走过杀场的边缘,系在黝黑脸庞上的一块织物替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恶臭。几乎所有处在低处的尸体都是兽人的,其中的许多死于那场巨大的爆炸中。爆炸将山脊掀翻到了主战场的一侧,夜晚霎时亮如白昼,火焰冲天而起,上千吨碎石倾斜到怪兽群里,将它们扁。

 “我至少要拿回一件武器。”伊诺雯蒂(Innovindil)说道。

 崔斯特转身注视着他的地表精灵同伴。白皙的精灵同样遮住了脸,然而那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她湛蓝的双眼凝视着崔斯特,带着恶臭的风拂过她长长的金发,让其中一绺在她脑后飘扬。轻快且优雅,伊诺雯蒂的每一步在崔斯特看来都像舞蹈。而甚至失去挚爱伴侣塔拉舍的伤痛都不能让她的脚步变得阴郁沉重。

 崔斯特看着她来到一具熟悉的尸体旁边,那是奥伯德·众箭(O波uldMany-Arrows)之子阿尔(Urlgen),正是前者发起了这场可怕的战争。伊诺雯蒂杀死了阿尔,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无意中杀死了自己。当他的头猛击向她的时候,被精灵急出的匕首刺穿了。伊诺雯蒂一脚踩在死去的兽人领袖肿的脸上,牢牢抓住匕首的柄把它拔了出来。她瑟缩了一下,接着弯在死去兽人的衣服上擦了擦刀刃,然后翻转匕首,将它放回她绑在脚踝处的刀鞘里。

 “它们没费神掠夺这片区域,无论是从死去的矮人那里还是它们自己那里。”伊诺雯蒂评论道。

 对崔斯特和伊诺雯蒂来说那是如此明显,甚至在飞马暮渺把他们送到这片布岩石的山坡上之前他们就发现了。尽管兽人们离的并不远,这个地方还是被彻底舍弃了。两人能听到它们在山脊另一边的谷地里。那里叫做守护者之谷,它标记出了秘银厅的西面入口。崔斯特知道矮人们并没有在那里赢得胜利,虽然事实上兽人的尸体数量超过他长胡子朋友们的好几倍。最后,兽人们将他们从山崖上进了守护者之谷,进而回到了秘银厅的中。兽人为这方寸之地付出了昂贵代价,但那里确实是它们的了。在战锤一族大门紧闭的要之外,兽人获得了足够的地方集结军队,崔斯特的确看不出矮人们怎么可能再次赢回这块地方。

 “它们没有掠夺的唯一理由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崔斯特回应道。“兽人直到现在才暂停下来。先是忙着把矮人回秘银厅,接着是在西大门的周围备战。我估计它们很快就会回来。”

 他瞥见伊诺雯蒂被什么吸引继而站在了一处特别污秽的战斗遗迹前面,俯视着一堆尸体。崔斯特理解她的惊讶,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她正站在那些狂战士——著名的开膛破肚军团——英勇坚守的地方。他走上去站在她的旁边,被撕碎的尸体的恐怖景象让他瑟缩了一下——第伯多夫·潘特的战士们从没有任何巧的概念——而当他看到一打以上死去的矮人紧紧靠在一起时,他更加畏缩起来。他们保护着彼此,全部都战死了,对这些勇敢的战士们来说的确是个合适的结局。

 “他们的盔甲…”伊诺雯蒂摇着头说道,她的表情介于惊讶,敬畏和厌恶之间。

 她不需要说得更多了,崔斯特完全了解,因为开膛破肚军的铠甲经常引出这种混乱。锋利的金属板纵横错,还有大量致命的钢钉突起,开膛破肚铠甲让矮人的身体成为一件毁灭的武器。(译者:好像在打广告…)当其他的矮人举着鹤嘴锹、战斧、战锤和利剑冲锋的时候,开膛破肚军只需要往前冲。

 崔斯特本想更近地察看一下这片区域,看看他的老朋友第伯多夫是否在死者之中,但他最终决定放弃这一过程。他认为自己最好还是继续前进。清点死者应该是战争结束以后的仪式。

 当然,同样的想法允许崔斯特证明他无力返回战锤族,去真正面对他的朋友们全部都在浅水镇(Shallow)阵亡的事实。(Ofcourse,thatsameattitudeallowedDrizzttojustifyhisinabilitytoreturntoClanBattlehammerandtrulyfacetherealizationthathisfriendswereallgone,killedatthetownofShallows。)

 “我们到山脊上面去,”他说道。“我们得在奥伯德的手下回来之前查出爆炸的原因。”

 伊诺雯蒂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开始向一排被炸毁的石头走去。

 假如她和崔斯特沿着守护者之谷的边缘再向上多走二十步,他们就会发现一堆内情的尸体:死去的兽人——有的三个一排倒在一起,致命伤只是一个烧焦的。崔斯特·杜垩登只知道一件武器,一把叫作陶玛里的弓可以造成这种伤口,一把他的朋友凯蒂布莉儿持有的弓,而他认为她已经死在浅水镇了。

 矮人尼克威里格(Nikwillig)坐在一座山的东面,倒在石之间并与这绝望的境地对抗着。他怕自己会被困在这里直到饥饿或者某些偶然路过的兽人了结他。不过,知道自己很好的完成了使命这件事给了他不少安慰。他对战场东面山顶的远征帮助扭转了惨烈的战局——至少足够让班纳克·布劳南威尔设法使大部分矮人撤离悬崖,并且赶在大批兽人到来之前安全进入秘银厅。

 那胜利的瞬间在这个疲惫矮人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枯燥的叙述让他对抗着眼前的困境带来的恐惧。当战场还被黎明前的黑暗遮蔽的时候,他就在斜坡上爬到了比战士们更高的地方,然后把他的注意力,还有他随身携带的镜子转向了初升的旭。他把镜子放在合适的角度,让它可以将阳光反到对面山脊的斜坡上,直到他锁定了另一面镜子,那个灿烂闪耀着的目标是凯蒂布莉儿和她的魔法弓。

 之后尼克威里格注视着黑暗瞬间转为光明,爆发的火光升到了战场几千尺之上的高空中。像是池塘中的涟漪或是席卷草原的烈风,热混杂着沙石从那巨大的爆炸中心蔓延开来,平了战场的北部区域。那里是大部分兽人开始冲锋的地方。它们成排倒下,有一些再也没有站起来。正如矮人们期望的那样,它们的冲锋几乎完全停止了。

 所以尼克威里格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早在他怀希望出发的时候,这个费尔巴的(Felbarran)矮人就知道他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班纳克和其他人当然不可能等他爬下去,即使他们非常想要等,尼克威里格又怎么可能穿越挡在他和其他矮人之间的大堆兽人呢?

 那天尼克威里格为了一个自杀的任务离开了矮人队伍并且丝毫不会后悔,但这无法驱散紧紧攫住他的非常现实的恐惧——他的死期看起来已经不远了。

 他想起了屈德(Tred),然后是他来自费尔巴(Felbarr)的伙伴们。不久之前,他们和一些同伴在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里,乘坐着典型的商人大篷车从艾默瑞斯·战王冠(KingEmerusWarcrown)的城堡出发。他们的路线之所以稍微异于规定,是因为他们试图保有一条新的贸易线,既是为了艾默瑞斯王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他们并没预料到真正的麻烦。当然,他们从没想到会遇到这地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兽人袭击所派出的斥候!尼克威里格想知道屈德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在烈的战斗中倒下了吗?还是他下到了守护者之谷然后进入了秘银厅?

 可怜的矮人在想到屈德的时候无助地笑了一下,他之前还决定带着消息离开秘银厅返回费尔巴堡。顽强的、坚持斗争并渴望战斗的屈德想要成为两座要之间的密使,讽刺的是尼克威里格劝阻了他。

 “啊,你真是个白痴啊,尼克威里格。”矮人对着哀鸣的风轻声说道。

 即使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并不真的相信这些话。他留下了,屈德也留下了,因为他们从布鲁诺王和他的同族那里受惠不少,因为他们认为这场战争事关丹佐(Delzoun)矮人的团结,事关为了共同的原因肩并肩站在一起。

 不,留下来并不傻,志愿——甚至可说是坚持——作为那个带着镜子出来捕捉第一缕曙光的人并不傻。毕竟他并不是个战士。他欣然作为合适的人选来到这里面对窘境,但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很可能是一个快速而残忍的结局。

 矮人挣扎着站起来。他越过肩膀向守护者之谷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否决掉任何往那边前进的想法。当然那是秘银厅最近最安全的入口,但到达那里意味着穿过大量的兽人营地。即使他能够设法完成这个壮举,通往的门都封闭着,并且短时间内不大可能开启。

 所以尼克威里格决定向东。到瑟布林河(RiverSurbrin)边去,希望有机会能渡过它。

 他觉得自己听到了附近有什么动静,想象着一个兽人侦察兵可能正在看着他,随时准备着扑过来打死他。他深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前进。

 他开始了黑暗的旅程。

 崔斯特和伊诺雯蒂在走向被摧毁的山脊的时候转向了南边,调整行进的角度以便可以看到守护者之谷,就在矮人们放置了一列金属管的地点旁边。那条线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在原先的山脊线下方的隧道入口处。当然两人都不明白这条管线是干什么用的。他们都不不知道矮人们在侏儒南弗多(Nanfoodle)的指示下,已经把天然气从地下陷阱里了上来,灌到了不知情的巨人和他们的投石机下方的隧道里。

 也许如果两人能花更多时间仔细考虑管线的用途,爬下悬崖更近得检查它们,崔斯特和伊诺雯蒂就能开始了解巨大火球的秘密了。然而,在那个时候,火球看来是他们最小的问题了。因为他们下方挤了从没看到过的数量庞大的兽人军队,在标示出守护者之谷的方尖碑附近有无数的黑影动着,组成了虚拟的海洋。数千数万的兽人移动到那里,它们组成的模糊不清的团块里偶尔会有更醒目的笨重的霜巨人。

 扫视兽人群的时候,崔斯特·杜垩登找出了更多这种巨大的怪物,接着他倒了一口凉气,因为他意识到了这支军队的范围有多大。那下面有成百的巨人,就好像世界之脊上的所有巨兽都已经倾巢而出,响应奥伯德的召唤。

 “银月联盟(SilverMarches)曾经历过比这更黑暗的一天吗?”伊诺雯蒂问道。

 崔斯特转过去注视着她,虽然他还不确定她是真的在提问,或者只是发表议论。

 伊诺雯蒂转头对上他凝视着自己的薰衣草的眼睛。“我记得奥伯德设法击溃费尔巴堡矮人的时候,”她解释道。“那是多么黑暗的一天啊!但是,兽人王似乎还是付出了代价。(Butstill,theorckingseemedtohavetradedoneholeforanother。)当他的征服对艾默瑞斯·战王冠和其他费尔巴矮人产生严重影响的时候,没人认为那是对更广大地区的威胁。兽人王抓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于是他战胜了,而就像我们都期望的那样,这胜利并不长久。但现在这样…”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回头看向山谷和庞大的兽人军队,同时无助地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猜想大部分战锤族的矮人都设法回到隧道里去了,”崔斯特推测道。“我保证他们并不容易被击垮。在他们的厅堂里,战锤族曾经击退过魔索布莱城(Menzoberranzan)的攻击。我怀疑世界上是否有足够的兽人来攻下秘银厅。”

 “你也许是对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吗?”

 崔斯特好奇地看着精灵。他想问这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但等完全理解了伊诺雯蒂的担心,他就把问题咽了回去。

 “不,”他赞同道。“奥伯德组建的这支军队将不容易被击退。需要联合银月城和艾沃伦德,也许甚至是桑德巴…费尔巴堡和艾德巴(Adbar)还有秘银厅。要联合月森林(Moonwood)的精灵和米拉巴候爵埃拉斯图(MarchionElastulofMirabar)的军队。在这个危急时刻,整个北方必须团结起来,帮助秘银厅御敌。”

 “即使是那样,代价也会是非常高昂的,”伊诺雯蒂回应道。“可怕的。”她回视着染鲜血,尸横遍野的战场。“山脊上的这场战斗似乎是一场小规模冲突,银月联盟的乌鸦会变得很肥的。”

 崔斯特在她说话的时候继续扫视着兽人军队,接着他发现了向西边的移动,很快辨别出那是一队兽人盘绕着爬上山坡并离开守卫者之谷。

 “兽人掠夺者很快就要来了,”他说道。“让我们上路吧。”

 伊诺雯蒂盯着守护者之谷多看了一小会。

 “没有旻明(Sunrise)的踪迹,”她评论道。所指的这匹飞马是暮缈的同伴,并且曾经是她伴侣塔拉舍的坐骑。

 “我肯定他还在奥伯德手里,还活的好好的,”崔斯特回答说。“即使是兽人也不能摧毁如此高贵的生物。”

 伊诺雯蒂依旧盯着下面并设法耸了耸肩膀,然后再次直接面对着崔斯特。“让我们如此希望吧。”

 崔斯特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他们一起沿着山脊上被摧毁破坏的石头向北边前进。(Drizztrose,tookherhand,andtogethertheywalkeddowntowardthenorth,alongtheridgeofblastedandbrostones。译者:原文是这样滴,这到底是说他牵起她的手?还是说是她把崔斯特拉起来而已?以他们的关系来说牵手似乎太奇怪了哦。)那场爆炸掀翻了山脊的顶部,留下一片纵横错的沟壑。偶尔,两人会遇到烧焦的巨人残骸。在一个地方,他们发现了一台被烧坏的投石机,尽管经历了那样一场大爆炸,它还依旧保留着形状。

 然而他们的发现带来了更多无法解答的问题,没有任何线索指出是什么引起了这场灾难。

 “等到我们最后进入秘银厅,你可以问问矮人们。”伊诺雯蒂说道。这时他们已经远远离开了战场,在一处开阔的台地等待长着翅膀的暮渺归来。

 对于精灵直接的暗示,崔斯特只能默默地点点头。他的确很快就会回到矮人的大本营,在那里他只能直面自己的恐惧,没有其它选择。

 “也许是诸神的诡计。”精灵接着说。

 “或是哈贝尔家族(Harpells)。”崔斯特补充道,指的是一个来自于西边几公里之外的长鞍镇(Longsaddle)的家族。这个家族由怪人和强大的巫师组成——在大多数情况下,无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他们身边的人来说,都过于强大了!哈贝尔家族之前就援助过秘银厅,和布鲁诺以及他的族人有着长久的友谊。崔斯特太了解他们了。如果这场落在山脊之上的大难是被某人不小心引起的话,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那个家族里的迷糊人类。

 “哈贝尔?”

 “你不会想知道的,”崔斯特异常严肃地说道。“知道布鲁诺有一些非常规的朋友就足够了。”

 一说出这些话,崔斯特就意识到了它的讽刺意味,并在看向伊诺雯蒂的时候设法微笑了一下,来配合她的笑容。

 “我们很快就会完全知道的,”她说。“现在,我们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为了旻明,”崔斯特同意道,并握了握伊诺雯蒂伸过来的手。“还有复仇。奥伯德·众箭的死会让塔拉舍的永眠变得更安详。”

 “死在剑尖下?”伊诺雯蒂这么问的同时把手放到了剑柄上。“还是弯刀下?”

 “我想是弯刀,”崔斯特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然后他回头向南方看去。“我确实打算杀死他。”

 “为了塔拉舍,还有布鲁诺,”伊诺雯蒂说。“为了死去的人们以及北地的和平。”

 “或者只是因为我想要杀死他。”崔斯特的语气是如此冰冷,让伊诺雯蒂感到后背一阵寒意。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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