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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南山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弘多。民言无嘉,惨莫惩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钧,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昊天不佣,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不吊昊天,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訩。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注释
 (1)节:通“巀”长言之则为巀嶭(jié niè),亦即嵯峨。

 (2)岩岩:山崖高峻的样子。

 (3)师尹:大(tài)师和史尹。大师,西周掌军事大权的长官;史尹,西周文职大臣,卿士之首。

 (4)具:通“俱”

 (5)惔(tán):“炎”的误字,火烧。

 (6)卒:终,全。

 (7)何用:何以.何因。

 (8)有实:实实,广大的样子。《经》中形容词、副词以“有”作词头者,相当于该词之重叠词。猗:同“阿”山阿,大的丘陵。

 (9)荐:再次发生饥馑。瘥:疫病。

 (10)憯(cǎn):曾,乃。

 (11)氐:借为“榰(zhī)”屋柱的石磉。

 (12)均:通“钧”制陶器的模具下端的转轮盘。

 (13)毗:犹“裨”辅助。

 (14)吊:通“叔”借为“淑”善。昊天:犹言皇天。

 (15)空:穷。师:众民。

 (16)式:应,当。夷:平。已:依全诗前后及此处文义,今理校为“己”义为以身作则。

 (17)殆:及,接近。

 (18)琐琐:互相连结成串。姻亚:统指襟带关系。姻,儿女亲家;亚,通“娅”姐妹之夫的互称。

 (19)膴(wǔ)仕:厚任,高官厚禄,今世所谓“肥缺”

 (20)佣:通“融”明。

 (21)鞠讻:极。讻,祸,昏

 (22)惠:通“慧”

 (23)戾:暴戾,灾难。

 (24)届:临。

 (25)阕:息。

 (26)式月斯生:应月乃生。

 (27)成:平。

 (28)卒:通“悴”

 (29)牡:公牛,引申为雄禽兽,此指公马。

 (30)项领:肥大的脖颈。

 (31)蹙蹙:局促的样子。

 (32)茂:盛。恶:憎恶。

 (33)矛:通“务”义为侮。

 (34)怿:悦。

 (35)覆:反。正:规劝纠正。

 (36)家父:此诗作者,周大夫。诵:诗。

 (37)讹:改变。

 (38)畜:养。

 译文
 那嵯峨终南山上,巨石高峻而耸巅。权势显赫的太师史尹,民众都唯你俩是看。忧国之心如火炎炎,谁也不敢随口谈。国脉眼看已全然斩断,为何平时竟不予察监!

 那嵯峨终南山上,丘陵地多么广阔。权势显赫的太师史尹,执政不平究竟为何?苍天正又一次降下饥疫,死丧和祸实在太多。民众言论中不再有好话,你们竟还不惩戒自我!

 你们史尹和太师二人,原该是咱周室的柱石。掌握了国枢的钧轮,四方诸侯靠你们维系,大周天子靠你们辅佐,也使人民踏实心不。老天爷实在太不良善,不该断绝人民的生机。

 处事不诚心不亲自办理,百姓对你们就不相信。不咨询耆旧不晋用少俊,岂不是欺罔了君子正人?施政应当平等应当躬亲,不应该与那些小人接近;瓜葛不断的裙带姻亲,不应该偏袒而委以重任!

 老天爷真是不光明,降下如此的大祸。老天爷实在不聪慧,降下如此的大灾难。君子执政如临渊履冰,才能使民众心安。君子执政如碗水持平,憎恶忿怒才能被弃捐。

 老天爷实在太不良善,祸从此再无法平定。一月连着一月竞相发生,使庶民从此无法安宁。忧国之心如醉酒般难受,有谁能掌好权平理朝政?如不能躬亲去施政,悴劳的仍是众百姓。

 驾上那四匹久羁的公马,这四马都有肥大的脖颈。我举目四望到处是祸,局促狭小无处可以驰骋。

 当你们之间恶感正烈,你们彼此就倾轧不歇。既已怒火平息回嗔作喜,又像宾主般互相酬酢。

 老天以灾祸显示不平,我王天子也不得康宁。太师史尹不自惩心,反而怨怒人们对其规正。

 我家父作此一篇诗诵,以追究王朝祸的元凶。该改变改变你们的心,以求德被四方万邦齐同。

 鉴赏
 此诗亦简称《节》。关于其时代背景和作年,历来有宣王时(三家诗)、幽王时(《诗序》)、平王时(韦昭)和桓王时()诸说,但诗既以(终)南山起兴,则不应写的是周室东迁后事。考虑到宣王时虽用兵频繁,但毕竟号称“中兴”与诗中描写的势臣跋扈、政权腐朽之情事不合,因此其事当在幽王时代。又《小雅·节南山之什》的前五篇哀怨忧愤,非经历国亡家破之大惨痛者不能发。《节》既有天再降饥馑、瘟疫、四方不宁及“国既卒斩”《正月》又有“赫赫宗周,褒姒灭之”《雨无正》也有“降丧饥馑,斩伐四国”和“宗周既灭”等,因而可知诸诗大致作于东、西周之,幽王末平王初。至于《节》所指责的对象则是幽王及其权臣。前人屡辩诗旨是“剌王”还是“刺尹”甚为无谓。总因古代君臣名分颇严,论者又往往横亘一“诗可以怨”或一“《小雅》怨诽而不”之念于中,因之便有不同的“先入为主”之念在作怪。今就诗论诗,直刺师尹,颇为鲜明;而一再怨望“昊天”又借以指责天子。

 关于师尹,自传以来皆解作“大师尹氏”至王国维始辨析其为二人,即首掌军职的大师和首掌文职的史尹。观《大雅·常武》中大师“整六师”、尹氏及其属“戒师旅”则大师统军而尹氏监军,对照《节》诗首章“忧心如惔,不敢戏谈”正合于军国主义背景,偏于责师;而“国既卒斩,何用不监”乃监察司之失职,偏于斥尹。

 全诗十章,共分三部分。首二章以南山起兴,以象征二权臣。以山之险要象征其权之枢要,又以山之不平联系到二臣秉政不平。结合篇末“昊天不平,我王不宁”的呼应来看,天怒人怨,总由师尹秉政不平使然,故“不平”二字为全篇眼目。只是第二部分却一再将不平(不夷)与不己(不自为政)并提而责难,推思其义,全诗是指斥师尹失政在不能持平(夷),而要持平则又须事必躬亲(己),因而全诗结构是起于夷(平)终于夷(平)而介于己。

 首章点出“不敢戏谈”以致“国既卒斩”;二章点出昊天再降饥疫以致“丧弘多”民众无法存活,从而“不敢戏谈”之高失控,遂而“民言无嘉”一章言人祸,二章言天灾,由时间及顺序暗示天灾实人祸所致,人间暴戾上干天怒所致,此即第一部分的要害。

 从第三到第六共四章为第二部分。在上两章铺垫的基础上,三章进一步点明师尹之害人害天,天再施报于人,人民双重遭殃。“诗可以怨”怨而至天,亦已极矣!

 四、五两章句式排比,结构整齐而又不乏疏宕之美。四章围绕“夷”“己”二字正反展开,既为师尹说法,更为一切秉政者说法,三十二字可铭于座右,可镌于通衢。五章“昊天不佣(融)”“昊天不惠(慧)”二解是“刺”“君子如届(临、己)”“君子如夷(平)”二解是“美”也是对师尹说法。两章排比、对比之势,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诗人的责怨之情也推到了高

 六章承上启下,由怒转叹。

 统观第二部分四个章节,结构颇为讲究:五、六章既以“昊天不佣”“昊天不惠”和“不吊昊天”以上应第三章的“不吊昊天”又以“君子如届(临、己)”、“君子如夷”和“谁秉国成(平、夷)”、“不自为政(不己)”以上应第四章的“式夷式已”可见此部分是以怨天和尤人双向展开而又并拢合承,甚耐玩味。

 第七、八、九、十章为第三部分。变每章八句为四句,于音乐为变奏。于诗情为由怨怒转悲叹。唯七、八两章疑有错简而当易位:前“方茂尔恶”章言师与尹既相倾轧又相勾结,以见朝政难革;后“驾彼四牡”章言无奈之下只有往奔四国避(或求诸侯勤王),然而四方亦不可往“蹙蹙靡所骋”诗人说:既然宗周与四国皆被师尹扰,国已不国,今上干天怒,下危人主,尽管师尹不自责己而反怨怒匡正,我身为大夫,也只有勇作诗“诵”“以究王讻”成此一篇檄文,为来者垂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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