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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章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端午以后,翻越秦岭而来的南风徐徐吹绿了关中平原的绿树,吹黄了关中大地的小麦。李诵站在田野里,不想大声赞叹大自然的伟力,人类的伟力,眼前开阔无际的一大片都是焦黄的麦田,麦滚滚,犹如一条黄的金地毯,散发出灿烂的光芒,和远处的绿树,头顶的蓝天,以及天边三两个黑点似的行人,构成了一副绝妙的风景画,哪怕最出色的画家也不能勾勒出这幅图画神韵的万一,站在田边的李诵这样想到,一边抬头看着代替他履行祭祀职责的李淳。李诵厌恶繁文缛节,凡是能找人代替的仪式一律称身体不舒服,于是皇长子李淳就快乐并痛着地接受了重任。

 随着太常卿出身的杜黄裳一声令下,皇长子李淳装神鬼的祭祀仪式结束,整个关中平原也就进入了忙碌的夏收了,整个朝廷的工作重点也转移到了夏粮上来。不管是农业社会还是工业社会,粮食就是社会的魂,百姓的天。伟大的大大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脚踏实地,喜气洋洋”在大唐帝国夏粮抢收工作会议上,李诵面不改心不跳地剽窃了大大地这句绝对真理,要求各部门各机关协同作战,基层(县一级)要深入到田间地头去,组织好夏季抢收抢种工作,保证颗粒归仓。

 中书令杜黄裳,检校司空杜佑等先后发言,指出了夏收工作对大唐年度工作计划完成的重要意义。为了显示大唐中央对夏收工作的重视,今年虽然关中农民免赋税,除了皇长子李淳。李经、李纬等皇子,权德舆、卫次公、韦执谊等大臣也被分派到各地,投身到了轰轰烈烈的夏粮抢收工作中去。

 割麦,打场,连续多的忙碌让关中大地的农夫们黑瘦了许多,不过丰收的喜悦却洋溢了每个人的眉梢。今年陛下圣明,爱惜百姓,免了赋税,许多农夫都觉得在身上的巨石分量减轻了许多,据说明年皇帝还要免税,一个个农夫虽然劳累,精神却极为健旺,每到天黑下工时,就有好嗓子的唱起了嘹亮的歌子,气回肠,曲折其意,只是没有了往年的悲伤,多了几分快。

 许多下乡的官员也感受到了这些歌声里的快,虽然劳累,心情却舒畅的很。在地方担任下僚的大多是青年才俊,这些才俊往年下乡都是为了征缴租税,前几年道王李实做京兆尹时,卖粮卖田甚至卖儿卖女的人伦惨剧不知见过多少,残酷的社会现实使得许多青年才俊心灰意冷,而今年田间再次响起的快歌声让许多人的心重又温暖起来。嗅着田野里透的麦子的芬芳,许多人想,麦收真好。有的官员还和着农人的歌曲,打起拍子,甚至跟着轻哼起来。这些官员里,有白居易,元稹,还有刘禹锡,柳宗元。

 当抢收的战役在关中各地进展的如火如荼的时候,长安城里的战役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首先是长安及附近的各卫。薛盈珍案后皇帝放出风来要整顿军队,最近又听说皇帝准备在夏收后防秋前考核各军将,考核优异的将获得升迁和奖励,本来这消息是到不了下面的,但首先是神策军得到了消息,因为神策军的大佬是杨志廉和孙荣义,二人和宫里的大佬有关系。神策军多达十五万,神策军知道就等于关中大部分军队知道了。而且各军将领大都有亲戚好友家人在长安,而在长安军界的少壮中又有许多人和皇帝最近宠信的李愬关系良好,而李愬经常入宫宿卫,为人豪,酒量不好偏偏又喜欢喝酒,于是从李愬那探听消息就简单了许多,消息又从另外一个渠道得到了证实。现在的军队不再是当年开国时的府兵制,而是募兵制,长安附近的军队尤其是各卫,待遇本来就不如神策军,升迁机会小,哪里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虽然天气炎热,军队却加紧了训练。

 这样的场景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老百姓自然是高兴的,有的年老的甚至哭着对身边的人说道:“这样的景象,自天宝后已经五十年不见了。”而各镇派在长安的眼线就不那么开心了。于是长安往各镇的秘密交通线突然间繁忙了起来,路线不同,内容却差不多:皇帝颇有大志。而各镇的回复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夏收和军队的练,长安城里最引人注目,如火如荼的就要属俱刘之争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人们几乎是见面必谈。而无一例外的,舆论对这二人评价都极其恶劣。宦官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本就不高,何况,宫里出来办事的小宦官传出来的消息,是这两个阉人连皇帝摆的和酒都给掀了呢?

 原来前两天端午刚过,皇帝对二人相斗赶到担心,于是命令命王叔文分别劝说俱文珍和刘光琦。

 “王舍人,那可是陛下在东宫时最喜爱的师傅啊。您瞧陛下对这两人的事多重视吧?”长安城的酒肆里,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正是那个爱看热闹的仁兄,他被元稹抓了两回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倒是神气,周围围着一群人。

 七十岁的王叔文不辞劳苦,奔走在两人府第和左右神策军之间,告诉他们皇帝很关心他们的事,并且皇帝认为再斗下去会两败俱伤“王舍人说,‘皇上不忍心责罚先帝的侍臣,但是也不愿意二位伤了和气,二位都是皇上信任的重臣近臣,这样下去皇上很为难,不如卖老朽一个面子,给二位做个和事老如何?’”

 感觉面子上都很过得去的俱文珍和刘光琦勉强接受了王叔文的邀请,来到翰林院赴宴。

 “这两人一开始还说人话,假惺惺地,结果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那个俱文珍大怒之下,竟然把桌子给掀了。那可是皇帝赐的御宴啊!汤水溅了杨志廉孙荣义这二位中尉一身。”

 “那两个阉货也不是好鸟,先帝在的时候坏事做少了吗?活该挨这一下。”人群里有人嘴道。

 “那王舍人呢?王舍人可是好人哪。前几我在东市还看到他,说朝廷中兴在望呢。不过边上有个人真是滑稽,听王舍人这么说手都抖了。”又一个听众说道。

 “王舍人也好不到哪里。听宫里出来的小黄门说,王舍人胡子上都沾着菜叶呢,气得浑身发抖,说再也不管这事了。”那胖子又继续说道。

 “这两个阉货,当真无法无天。不知道皇帝如何忍他们那么久,莫非也怕了他们?”一个年轻人口而出。

 “嘘,噤声。这位小哥,咱们说说只当听个乐,何必当真呢?传到他们耳朵里,你须不好看。”胖子不满意地说。

 那年轻人笑道:“金二哥,他们哪里知道我是什么角色?你快说来,我等等着呢。”

 胖子只得继续:“你们有所不知,皇帝是个仁慈的的君主,因为他们侍奉过先帝因而客气,却不是怕了他们。这事之后,皇帝也大怒,据说俱公公被罚了半年俸禄呢。”

 “那刘光琦那厮呢?”年轻人又问道。

 胖子还未答话,就听到外边人声如,似乎有大热闹,立刻停下不讲,侧耳听了一会,突然起身跑了出去,众人本已安静下来,见他如此。不由得一声哄笑。小二却追出去,喊着:“金二,你这厮又没给钱。”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散去不提。出了酒肆那个年轻人却说道:“什么时候收拾了这帮阉货,长安城里就真的太平了。”边上的人点头称是,见远远来了两个长安县的衙役,忙拉了拉这个年轻人的衣袖,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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