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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瞿仲昂犹豫一下,还是抬手敲了门扉,等待里头的回应。

 没有声音!

 然后,他又敲了几下,再等待回应。

 “是谁?”湘裙独自坐在昏暗中,等外头的人敲了半天才出声。

 “是我。”他不相信她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原来是相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她保持坐姿,没有起身应门。

 “今晚不喝茶了?”他问。

 湘裙佯叹一声。“因为今天陪璇玉练了一天的字,用过晚膳之后,便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决定早早就寝,所以改天再喝茶吧,相公也早点回去歇着,可别累坏了身子。”

 “你…”瞿仲昂张口想说什么,不过又想起她说的话。

 “就算相公是天,我也只不过要求一点尊重,还有希望相公能多用点心…”

 他可不希望又被子说不懂得尊重了。“那么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有话等明天再说吧,我走了。”

 听见外头没有动静,显然已经离开了,湘裙心情不陷入矛盾,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湘裙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让他明白,所以只能这么做,这也是万不得已。

 只希望用这种方式来相公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

 但愿这么做有用。

 就这样,隔天晚上,瞿仲昂又没见到子泡着茶等他来闲话家常,于是便去了寝房。

 “少夫人每个月的『那个』来了,身子不太舒服,已经在休息了,还说这几天无法陪大少爷喝茶。”青儿低着头,心虚地说。

 瞿仲昂看了那扇紧闭的门扉一眼,以前倒没注意到这种小事,更没听子提起过,心里不要想,是否真的太不关心了。

 “少夫人若是真的很不舒服,记得明天去请大夫来府里瞧瞧,还有代厨房炖些补品。”

 “是。”她呐呐地回道。

 又过了三天,瞿仲昂还是没等到子泡的茶。

 青儿期期艾艾地照着主子的话说着——

 “少夫人代说她身子还是…呃…『不太舒服』,请大少爷见谅。”

 “有没有请大夫来看看?”瞿仲昂真的担心了,也觉得过去确实不够用心,从来不知这些妇女毛病会让子这般虚弱。

 她紧张地了下口水。“少夫人说过两天就没事了,不用请大夫。”

 “无论如何,明天都去请大夫来帮少夫人把个脉,看看应该如何调养,以后才不会再发生。”他叮嘱地说。

 在房里的湘裙听他这么说,不出浅浅的笑意,因为她听得出瞿仲昂是真的关心,开始有一些转变,否则依他之前的态度,说不定会一口咬定她是装的,然后拂袖而去。

 湘裙不感到欣慰,幸好这个法子有用。

 接下来,瞿仲昂因为公务繁忙,又被皇帝留在宫里陪他对奕,再度出现在寝房门外,已经是七天后了。

 瞿仲昂因为没见到子,便直接到寝房来找人。

 “小少爷今晚突然说要跟、跟少夫人一起睡,这会儿已经都睡了。”听命行事的青儿挡在门外说。

 他微微一愣。“璇玉在里头?”

 想到儿子向来跟子较为亲近,反而与他这个爹疏远多了,见了面也只是询问功课学习的进度,也从来不会跟他撒娇,想着自己是否对璇玉太过严厉,因此造成父子之间的隔阂和冷淡?

 这一刻瞿仲昂突然有些羡慕,很想进去看一眼,不过既然母子俩都睡了,也不想吵醒他们。

 青儿额首回道:“是。”

 没有多问,瞿仲昂便转身离开了。

 而此刻坐在上的湘裙,正专注倾听外头的声音,直到脚步声走远,才确定人离开了。

 “娘…”璇玉眼皮唤道。

 “怎么醒了?”湘裙重新躺在儿子身边。

 “娘不想见爹吗?”他打了个呵欠问道。

 “当然不是了。”她抚着儿子的脸蛋,连忙否认,不希望双亲之间的问题影响到孩子的心情。

 璇玉缩在母亲的怀中,又快要睡着了。

 “那天你怎么会知道舅舅要来?”湘裙想到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

 “我有『看到』…”

 “是怎么看到的?”湘裙好奇地问。

 璇玉好半晌都不作声,然后才说:“…不知道,就是『看到』了。”

 “是在梦里头看到的吗?”想到相公天生的“异能”,该不会连璇玉也有?可是真有这个可能吗?

 “不是在梦里…”他年纪还太小,一时也说不明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的?”

 “那一天我『看到』娘昏倒在地上,雨一直下一直下,娘全身都淋透了,心里很害怕,可是他们不让我出去找娘…”璇玉试着回想第一次“看到”的心情,也不懂是怎么回事。

 湘裙不忆起娘曾经说过,意外发生那一天,璇玉不知怎地一直哭着要出去找她,原以为是母子连心,知道她出事了,难道还有其他因素?

 “娘不是在这儿吗?璇玉别怕…”她一手轻拍儿子的口,哄着他说:“娘会一直待在璇玉身边的…”

 在母亲的安抚之下,璇玉马上就睡着了。

 把璇玉的小手放进被子里,湘裙这才躺下来思索,该不该把这种奇异的状况告诉相公?他是过来人,或许会比较清楚。

 想到这阵子相公的一些转变,他们也该当面谈一谈了。

 只不过翌一早,先找她谈的却是婆婆。

 湘裙忐忑不安地来到公婆居住的院落,尽管这段日子,她又来请安过几次,不过得到的响应都不太热络,但没有冷言冷语已经算不错了。

 进了小厅,只有婆婆在座,她深了口气,上前见礼。

 “不知婆婆找媳妇儿来,有何吩咐?”

 瞿母目光不善地瞪着湘裙,口气有些尖酸地说:“吩咐我可不敢,听说这阵子有好几个晚上你都不让仲昂进房,是不是真的?”

 “…是。”她总算明白是为了何事。

 听湘裙亲口承认了,瞿母哼了一声。“他是你相公,天底下有哪个当子的不让夫婿进房的?”

 “不是这样的…”湘裙为之语,因为府里的奴仆只看到表面,无法理解真正的原因。

 见她说不出话来,瞿母更是怒火中烧。“先是假装忘记以前的事,现在居然还不让自己的相公进房,该不会又是你娘家的人教的?”

 “绝对没有这种事。”湘裙为自己辩驳。

 “自从你嫁进咱们瞿家之后,你娘家的人就愈来愈得寸进尺,原本只是普通生意人,之后不但愈做愈大,还变本加厉的,从希望降低舶税,到最后居然要求仲昂跟市舶司说情,以后能免征收舶税…”瞿母一股脑儿把心中的不说出来。

 “不过最贪心的还是让你那个没有半点才干的大哥有个官做,从县丞一路做到了知府,就不知下次会不会再要求更高的官位。”见媳妇儿脸色一白,心中顿时有种胜利感。

 “婆婆说的…都是真的?”湘裙惊愕地问。

 “不要说你全忘了!”瞿母以为她还在装失忆。

 “我…”她是真的不记得。

 “仲昂为你那个娘家做了这么多,更要懂得感恩,没把你休了就该谢天谢地。”瞿母话说得更重了。

 “媳妇儿真的很感激。”湘裙低垂螓首。

 “奉劝你那个娘家一句,做人不要太贪心,小心噎死。”

 “是。”湘裙真的是无地自容。

 “本来夫之间的事,我也不想管,可是你居然不让仲昂进房,这传扬出去有多难听,娶娶贤,堂堂一个首辅,居然娶了个恶,会让人笑话的。”瞿母完全站在儿子那一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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