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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豹苑别墅
 上一回说到改寺名一事,豹儿听了翠翠的话,默不出声。翠翠问:“你不高兴?”

 豹儿说:“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感到奇怪,寺名也可以改的吗?”

 “这有什么奇怪?过去的帝王将相,不知给多少古寺改了寺名,像我们去过的缙云山的缙云寺,唐朝皇帝改为‘相思寺’,到了宋朝又改为‘崇胜寺’,在朱元璋做了皇帝后,崇胜寺又改为‘崇教寺’了!”

 他们经过石牌坊,踏上石阶,又看见半坡上新建了一座凉亭。亭的横匾上,写着“报恩亭”三个大字。看来这座报恩亭的修建,是专供上山进香的人们在半山坡上有个歇脚的地方。亭不大,却建得古稚,使这条上坡路面目一新,景致十分的美。豹儿说:“段姐姐在这里起座凉亭太好了!”

 翠翠说:“段姐姐在这里建一座亭,想必古刹一定修建得十分的美,我们快上去看看。”

 他们来到“报恩古刹”山门,这座古刹完全不同样了。以往只是一进两座的低矮、破旧的小古刹,后面有个院子、厨房而已。现在,雄伟、高大得多了。单是山门,就有两个石雕的守门金刚。踏进山门,便是一块广阔的平地,当中有座焚香的大铁鼎炉。平地的北面,是坐北朝南的大雄宝殿?建筑得金碧辉煌。两旁是偏殿,左边是观音殿,右边是思恩祠。

 这时,一个知客僧了上来,合十稽首:“两个施主降临敝寺,不知是烧香拜佛,或是有何贵干?”

 知客僧可以说是善于观阅来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豹儿和翠翠绝不是附近的山民村女,也不是市镇中的行商走贩,更不是特意束进香拜佛的善男信女。这一对神韵异常的青年男女施主,不是富贵人家的子女,便是武林世家的弟子。

 因为豹儿和翠翠的穿着打扮,剪裁得体,用的都是上等的丝绸衣料(豹儿和翠翠的这一身衣服,都是翠翠为了下山在江湖上行走,精心剪裁制,又怎不大方得体)。在披风之下,是武林中人的劲装。豹儿是白绸衣、白底皂靴,翠翠上下是淡绿色丝绢衣,脚穿软底绣花鞋,悬宝剑,身背行囊。这些都是出远门的打扮,看来他们只是路经这里,不是顺道进来参观,便是来投宿寄食。同时,寺内主持一粟大师曾叮嘱:“有什么江湖中人来寺,一定要小心接待,千万不可失礼和得罪了。”所以知客僧一见豹儿和翠翠进寺,便一面派人飞报一粟大师,一面出来接,小心动问。

 翠翠扬扬眉,说:“我们一来进香,二来观寺,行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善地,普渡众生,施主降临,甚是荣幸,有何不可?两位施主,请进大殴烧香拜佛,然后由贫僧带施主参观敝寺。”

 翠翠笑道:“和尚,你很好说话啊!”豹儿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知客僧:“这是我们的一点香油钱,略表敬怠,望大师收下。”

 知客僧一看这一片金叶子,略为吃惊:“阿弥陀佛!施主,请!”

 豹儿和翠翠随知客僧步上石阶,进入大雄宝殿。知客僧命小和尚鸣钟击鼓,自己备好了香烛、金银纸,请豹儿、翠翠点燃上香,参拜如来佛祖。豹儿和翠翠在钟声、鼓声与念经声中虔诚的上香拜佛。

 翠翠本来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不知怎的,见到了高大庄严的金身大佛像,也肃然起敬,不敢大声喧哗,恭恭敬敬地倒身下拜。豹儿更是诚心,他心中拜的既然是西方的佛祖,也是自己恩情深重的师父方悟禅师。他默默祈祷自己师父早登仙界。

 参拜完毕后,知客僧又合十稽首说:“请两位施主进内殿用茶,然后随贫僧到敝寺各处走动参观。”

 豹儿说:“大师客气了!”

 “阿弥陀佛!这是贫僧分内之事。”

 进到内殿里的客厅,真是清雅绝尘,比起以往的古刹,有如天渊之别。豹儿更是感叹不已,要是师父仍在世上,有这么一个好的地方修心养该多好!

 知客僧不但命小和尚奉上香茶,更奉上新鲜的瓜果。不知是豹儿那片金叶子的作用,还是知客僧敬慕豹儿和翠翠气宇非凡,才这么隆重地接待。其他一般香客,根本不可能得到这样的礼遇。

 豹儿急着想去看看自己师父葬身的地方和自己儿时所住过、玩过的地方,翠翠也想看看这古刹变化有多大,于是用过茶之后,他们便站了起来。豹儿说:“大师,我们现在就走走,好吗?”

 知客僧见豹儿和翠翠那种情急的神态,有些困惑,心想:他们为什么急于要参观这古刹呢?莫非有别的用意?略略迟疑一下,他也站起身:“施主,那请随贫僧来。”

 知客僧从内殿一个月门转入左边的观音殿。观音殿虽然没有大雄宝殿气势那么雄伟,但比起以往的古刹来,又不知好了多少倍。殿的四周,遍植修竹,竹林之中,有小亭、回廊,更是十分清雅。进入观音殿大厅,正面供的是坐莲的观音大士玉像。观音两旁,左边的是善财童子,右边的是龙女,塑造得栩栩如生,面容眉目如画。豹儿和翠翠参拜过后,打量着善财、龙女,翠翠感到十分惊讶,善财的面形、五官,几乎跟豹儿的面容一模一样,十足是三年前豹儿的神态。她轻拉了豹儿一下,说:“豹哥,你看看那善财童子。”

 “看它干吗?”豹儿虽这样说,还是往善财童子看去。

 “你不感到它像你吗?”

 “像我!?”

 豹儿不由得留神地打量了一下,笑了笑:“它不像我,却像你的少掌门。”

 “哎!你们的面貌连亲生的父母都分不出来,像他不就是像你了?”

 豹儿又朝龙女望去,刚才他没留心在意,现在留心了,又惊讶起来:“翠翠,这龙女更像你哩!”

 “你别胡说,怎么像我了?”

 的确有些人,对别人的面貌,尤其是对心上人的面貌,往往是刻在自己心上的,而对自己的面貌,往往不大留心注意。这恐怕是因为古时还没有发明玻璃镜子的缘故,一般穷苦人家也没有铜镜,往往只对水打量一下而已,只要自己面上没有脏、头发不就行了,而很少去注意自己的面貌的。

 豹儿说:“真的,我不骗你,那神态真的像你哩!”

 知客僧听他们这样说,也留意起来,望了一下,不由得说:“阿弥陀佛!善财、龙女,真的酷似两位施主。”

 豹儿仍感到奇怪,怎么善财、龙女会像自己和翠翠呢?翠翠却明白了,大概是三年前,自己和豹儿在这古刹里救了—批工匠,谎说自己和豹儿是观音娘娘座下的龙女、善财,这一批工匠们便信以为真,在塑造观音时,将自己和豹儿的面貌、神态塑了上去。除了这样,没别的解释。

 知客僧又说:“贫僧听人说,当初修建这座古刹时,遭到了匪徒的行凶抢劫,幸得观音菩萨显灵,打发自己座下的善财、龙女赶来,救了这一批工匠们。工匠们为感谢观音菩萨的大恩,所以建了这座观音殿,整座古刹,取名为报恩古刹。”

 翠翠故意惊讶地问:“真的有这回事吗?”

 “真不真,贫僧也不知道,只是听人传说而已。想不到善财、龙女却酷似两位施主,真是人间奇事了!”

 豹儿害怕知客僧再说下去,就出了自己和翠翠的端倪来,忙将话岔开:“大师,带我们到别处走走吧。”

 “施主请!”

 豹儿和翠翠随知客僧参观了思恩祠、十八罗汉堂、藏经阁、达摩院等等,最后来到了方悟禅师葬身的地方。豹儿看见那小岩口,建起了一座小塔,塔名“佛骨塔”不由得焚香朝拜,神情甚是激动,口默默地说:“师父,徒儿豹儿前来拜见你了!豹儿不敢释怀师父的大恩和叮嘱,一定要在江湖上除恶行善,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翠翠也朝塔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她虽然不是方悟禅师的弟子,但学了无影剑法,也算方悟禅师的半个弟子了。她行完大礼,站起来问:“大师!怎么在这里建一座佛塔呢?”

 知客僧见豹儿和翠翠对佛骨塔行这么大礼,心感奇异,现又听翠翠这么一问,更愕然了!心想:你们不知道这佛骨塔是专为方悟禅师修建的,为什么行这么大礼?便说:“施主,古刹在修建之时,这岩里有一具尸骸,负责修建古刹的总管说,这是原古刹的主持方悟禅师的圣体,叫人不可动。后来段王爷的郡主亲自前来拜祭,命人收拾方悟禅师的骸骨,装入金坛,安放在这小塔之内,取名为佛骨塔,以便后人前来拜祭凭吊!”

 “那总管怎么知道这是原古刹主持方悟禅师的遗骨呢?”

 “总管是听段郡主说的。”

 “郡主又怎么知道呢?”

 “施主有所不知,段郡主曾在这古刹蒙难,所以知道。正因为这样,段郡主才赐名这古刹为‘报恩古刹’,一来怀念方悟禅师相救之恩;二来也顺当时工匠们之心意。”

 看来这个知客僧还不大了解当时的情景,救段丽丽的不是方悟禅师,而是方悟禅师唯一的弟子豹儿。段丽丽出资修建古刹,主要是报答豹儿相救之情。

 豹儿和翠翠跟随知客僧从另一条路转到山崖之下。报恩古刹,真是殿殿相连,处处有景,布局有趣,随山势、岩石而建,既自然又巧,将寺庙与园林结合得十分巧妙,令游客留连忘返。

 在山崖之下,又有—道圆门,圆门之上,刻着“豹苑别墅”四个绢秀的字体:这更是为豹儿而建筑的了。

 圆门半掩半开,从开处,又隐约可见别墅内建筑的情景。绿林翠竹之下,有亭,台、楼、阁、小桥、水,又是一处令人参观、游玩向往的佳境。翠翠想进去看看,知客僧连忙阻止道:“施主,请留步。”

 “哦!这里不让人去看吗?”

 “施主,请原谅,这处别墅,是段郡主进山时居住的地方,别说外人,就是敝寺僧人,也不能擅自闯入。”

 豹儿惊讶:“段郡主经常来这里住吗?”

 “不常来,一年之中,顶多来一两次。”

 翠翠问:“这么一处美好的庭院空着没人住,那不可惜吗?”

 “它没有空着,坚面住着一对管家夫妇和十位仆人,经常打理别墅里的花木、楼榭。”

 正在这时,一位灰袍僧人从小径而来,朝豹儿、翠翠合十稽首说:“两位施主,敝寺主持有请。”

 豹儿问:“主持大师请我们干嘛?”

 “阿弥陀佛!敝寺主持想见两位施主,或许有话想告。”

 翠翠问:“我们不去不行吗?”

 灰袍僧人似乎一时语,不知怎么说才好,顿了一会说:“阿弥陀佛!施主不愿相见,贫僧也不敢强请,那贫僧只好回禀敝寺主持。”

 豹儿问:“贵主持见我们有话说?”

 “是。”

 “大师知不知是什么事呢?”

 “贫僧不知,施主去了就知道了!”

 “好!我随你去见贵主持。”

 “多谢施主!”

 豹儿、翠翠跟随这位灰袍僧人来到方丈室。方丈室,几乎是一处异常清雅的小院。主持一粟大师早巳在门口恭候多时了。他见豹儿、翠翠到来,深邃的目光一闪,出十分惊讶之,连忙下阶趋前,合十说:“阿弥陀佛!果然是豹施主到来,老衲有失远了。”

 豹儿也十分惊讶,慌忙还礼说:“大师怎知道在下之名?”

 “老衲四年前,在大理崇圣寺曾见过豹施主一面,当时匆匆,想必豹施主忘了。”—栗大师又看了翠翠一眼“这位女施主,老衲要是没有看错,想必是自称为江湖小杀手的翠女侠。”

 翠翠也惊讶:“大师!你怎么知道小女子的呢?”

 一粟大师捻须微笑:“翠施主冰雪聪明,机警过人,名动江湖,既是点苍派掌门夫人的高徒,又是山西龙门薛家的千金,老衲又怎不知道?老衲与令尊令堂也有一面之缘。”

 翠翠欢喜地叫起来:“原来大师知道小女子的一切了!”

 一栗大师又说:“要是老衲没有说错,三年前修建这座古刹时,想必是豹施主、翠施主出手救了当时的总管和工匠们。”

 翠翠眨眨眼:“那不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龙女所为吗?怎么又是我们了?”

 —粟大师一笑:“老衲身入空门,皈依佛祖,并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神仙、地府,那只是凡夫俗子所为。”

 “那大师出家参佛干吗?”

 “老衲出家,只是深研佛理,宏大佛教,普渡众生,感化世人,并不敢教人迷信鬼神。两位施主,这里不是谈话之处,请入老衲居处,坐下来慢谈。”

 豹儿和翠翠都感到一粟大师不是一般的和尚,而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出言与众不同,也极想聆听他的教诲,便随一粟大师步入方丈室坐下。一粟大师命小和尚奉上香茶之后说:“老衲得与两位施主认识,实在有幸。”

 豹儿问:“大师原是大理崇圣寺的高僧?”

 “老衲原是崇圣寺中藏经阁的一位职僧。”

 翠翠一怔:“大师莫不是法号一粟?”

 “正是老衲号。”

 “小女子听师父说,大师是位极有名望的高僧,深研佛理,同时武学莫测,一向不大面,怎么跑来这座古刹了?”

 “老衲深感段郡主的情深义重,不得不来主持这座古刹。同时这里也远避人间,比崇圣寺更为清静,是修心养的好地方。至于武学莫测。过奖了。”

 豹儿问:“不知大师叫晚辈前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老衲受段郡主之托,在打听两位施主的下落和安健,一有消息,便告诉郡主知道,好使她放心。”

 豹儿说:“段郡主对在下太好了!麻烦大师转告她,在下很好,有机会就前去大理拜访,感谢她的深情厚意。”

 “施主请别这么说,段郡主也是深感施主救命之恩,终身不敢相忘,对施工有所报答而已。”

 “郡主对我的报答已太多了!”

 翠翠问:“大师三年来一直在打听我们?”

 “不!老衲只在近两年来注意两位施主的行踪出没。”

 翠翠一怔:“大师这么说,已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一粟大师点点头,同时叫小和尚出去,吩咐说:“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能进来。”小和尚出去后,一粟大师才慢慢说:“可以这么说。”

 翠翠追问:“我们在哪里?”

 “不远,就在离古刹二里地的一处没人敢进去的山谷中。老衲只是不敢去惊动两位练功。”

 豹儿和翠翠同时大震:“你怎么知道的?”

 “老衲在一次偶然机会,登上那处山峰,隐隐听到豹声低吼,翠施主身如幻影,在那山谷树林中来往如飞,多俊的龙门薛家幻影魔掌神功。”

 翠翠心头大震:“那一次就是大师?”

 两年前,翠翠一次出在山谷树林中练功,仿佛瞧见山峰上有—条人影一闪而逝,疑心顿起,急忙悄然登峰查看,可是人影全无,凝神倾听片刻,附近一带全无动静气息,便以为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心想,这么一个清早,有谁会来这山峰呢?才悄然飘落下峰…

 一粟大师说:“施主好敏锐的目光,老衲发觉施主悄然上峰,只好闪身避开,转到峰下石暂避。”

 “可是我没有听出大师的气息呀!”

 “不瞒施主说,老衲会息法,就是近在咫尺,也不会听到,何况施主在山峰上。”

 “从那一次,你就知道我在那山谷了?”

 “是!老衲不敢惊动,也曾经阻拦他人别去惊动施主,让施主一心一意的练功。”

 翠翠又是心头震动:“那么说,除了大师,还有别的人知道了?”

 “除了段郡主,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大师怎么说曾经阻拦别人呢?”

 “翠施主,你不会忘记了哈里札这位商人吧?”

 “是他!?”

 “这位波斯商人财可通神,他曾请了几位武林高手来打听两位施主的下落,不是给老衲用话打发离去,就是给老衲暗中吓退了他们,使他们不能接近那山谷半步。”

 “大师与他们手了?”

 “必要时,老衲只好出手,令他们知难而退。现在好了,两位施主功成出谷,老衲也算了结了这桩心事。”

 豹儿和翠翠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起身而拜。一粟大师慌忙离坐:“两位施主,怎么行此大礼?”

 豹儿说:“要不是大师在暗中护着晚辈,晚辈怎能一心一意学艺?晚辈怎能不拜谢大师之恩?”“施主千万别这样,老衲也是受段郡主所托,不能不遵守诺言。两位施主请快起身。”一粟大师暗运神力,想扶他们起来,使他们不能下拜。可是一试之下,翠翠还可以扶得起,豹儿却扶不动了,仍端端正正的拜了三拜。一粟大师心头不由凛然,赞了—句:“豹施主好深厚的内力,老衲自愧不如。”他们一拜一扶,如同较量了一次内力。

 翠翠也心里暗暗惊骇,自己在岩里练了三年之功,内力仍不及这老和尚,怪不得师父说他武学莫测了!

 由于豹儿扶不起来,一粟大师也收了神力,翠翠也端端正正拜了三拜,说:“大师的内力,也深厚得很啊!”“翠施主见笑了!老衲想不到两位施主在短短三年之中,学到了如此神功,那将是武林之幸、江湖之幸。阿弥陀佛!方悟禅师在天之灵,也感宽慰了!”

 豹儿说:“晚辈不敢说练成,还望大师指点一二才是。”

 “豹施主何必客气?”

 “晚辈可是真情实意的啊。”

 翠翠却说:“大师!我们可没有练成什么神功啊!”一栗大师微笑:“老衲虽然武学浅薄,却善观颜察,豹施主内功已臻上乘,达到了返朴归真的佳境,致使老衲动用了八成的功力,仍不能扶起豹施主半分。就是翠施主,也只是略动而已。老衲自问一句,八成功力,可以将任何一位武林高手震出室外,可见翠施主的功力,已超过当今武林任何一高手,只有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才可与翠施主锋。”

 翠翠听了暗喜,心想:—粟大师是位得道高僧,武学渊深莫测,绝不会妄言。一粟大师望了翠翠一眼又说:“翠施主眉宇英气人,似乎杀意太重,望翠施主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剑下留情,能不杀的千万莫杀,免负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危害武林以及十恶不赦的匪徒,也不杀么?”

 “阿弥陀佛!最好能劝他改过自新,须知人一死了,连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没有了,望施主三思。”

 “大师,我师父曾说,对敌人的宽恕,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阿弥陀佛!以暴易暴,非仁者之所为。”

 翠翠还想再说,豹儿已抢着说:“翠翠,大师的教导对极,我们应铭记在心才是。我师父临终之前,也是这么教导我的。我们只能救人,千万不能杀人。”

 翠翠心里说:你师父和一粟大师,还不是—样的“虾米豆腐”?当然叫你别杀人了!

 一栗大师连忙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豹施主仁心宅厚,必有善报。”

 翠翠说:“大师,那我该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施主出乎侠肝义胆,只是杀意太重而已。”

 蓦然,小和尚在外面叫道:“哎!你别进去。”

 跟着一个低沉浑雄的男声问:“我可是与一粟大师常来常往,怎么不能进去?”

 “大师正与人在里面谈话,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能进去。”

 豹儿、翠翠和一粟大师的谈话便停了下来。豹儿问:“大师,有人要见你了!我们是不是避开一下?”

 “不用,这是豹苑别墅的独孤管家来见老衲了,他恐怕是特意来拜见两位施主的。”一粟大师跟着扬声说“木石!请独孤管家进来!”

 木石的童声在外面说:“好啦!大师请你进去啦!”

 独孤管家哈哈大笑:“你这小和尚,可谓是尽守职责了!好!很好!”声落人现,独孤管家已出现于方丈室门口。豹儿和翠翠一看,是一位彪形中年大汉,浓眉环眼,短髭如针扎,宛如画上的捉鬼钟馗一样。他神态凶恶,几乎令翠翠吓了一跳,以为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一个凶恶之鬼。他与一粟大师慈眉善目,长髯如银丝,宛如神仙一人物相比之下,形象更是鲜明,成了强烈的对照:一个若天上的神仙,一个若地狱中的魔鬼。豹儿也不暗暗嘀咕:怎么段姐姐请了这么一个人来做豹苑别墅的管家?夜里不怕吓坏人吗?

 独孤管家,单名雁,与他夫人黑蜘蛛龙十三娘,原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纵横在川、滇、黔边界乌蒙山上,曾一夜之间平了鸟蒙山大小土匪十六寨人马,雄踞乌蒙山,令黑、白两道上的人为之侧目。他们夫妇两人从不洗劫一般平民百姓,专抢劫土豪劣绅和贪官污吏的财物,与大娄山索命刀是同—类的人物。黑道中人视他们俩是侠义中的人物,而侠义中的人又视他们为黑道上的魔头。他们夫妇两人,成名比索命刀晚得多了!索命刀收手归山,转行去做珠宝商,而他们才名震绿林。可是在四五年前,他们夫妇两人,一下子双双从乌蒙山消失了,也不见在江湖上出现,不知去向,行踪全无。黑箭澹台武去乌蒙山想收他们夫妇两人为己用,也扑了个空。

 原来他们夫妇两人,在一次比武中,双双败在段丽丽的兄长剑下。在比武之前,双方说明了条件,谁败了就听从对方指挥。结果他们败了,只好听从段王子的话了,成为了段王子的人。段王子微笑地问他们:“你们知道在下为什么要来乌蒙山找你们比武?”

 独孤雁带怒地说:“败了的人,什么也不想知道。”

 黑蜘蛛说:“我们败在你的剑下,一切听从你的调遣,可别想侮辱我们。就是要杀要剐,也任由尊意。”

 段王子收了剑,一揖说:“贤伉俪请别误会,在下是为两位专程赶来的。”

 “专来收服我们?”

 “不!不!要是贤伉俪不愿意,刚才我们的胜负不算数,在下也不敢强求两位跟随。”

 独孤雁怒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了?是不守诺言的小人?说吧!今后我俩是你的人了,你要我们去哪里就去哪里,就是叫我俩去死,也绝不皱眉。”“独孤兄言重了!在下只想贤伉俪不落于一个魔头的手中,不为他卖命。”

 黑蜘蛛向:“你说什么?什么魔头?我们又怎会落在他的手中呢?”

 “贤伉俪大概听说过黑箭这位魔头吧?”

 “不错!是听说过。”

 “在下听说这魔头要来乌蒙山,对贤伉俪不利,准备制服两位,要两位为他杀人,以致落得像贺兰双雕之下场。”

 独孤雁说:“我俩会听他的话吗?老子就是死,也绝不会听这魔头摆布的,”

 段王子说:“到时,恐怕由不得贤伉俪作主了。”

 “老子俩打不过他,不会跑吗?”

 “黑魔比在下武功还高,贤伉俪能跑得了吗?他先以武功制服两位,后两位服下他的毒药,到时两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怎能不听他摆布?黑、白两道不知多少有名的人物,还不是因为这样被他利用了?何况贤伉俪是重诺言、守信用的君子。”

 黑蜘蛛龙十三娘问:“王子就是为这事而来?”

 “在下正是为这事而来。”

 “那你何不直截了当跟我们说清楚,干嘛要和我们比武?”

 段王子微笑一下:“我要是这么说,请两位马上离开乌蒙山,两位会听从吗?”

 黑蜘蛛笑了:“是不会听从的。”

 “所以在下不得不先找两位比武了。”

 “要是你败在我俩手中又怎样?”

 “在下只有听从两位的调遣,不过也要劝两位马上离开乌蒙山。”

 独孤雁问:“现在你要我俩去哪里?”

 “在下当然请求贤伉俪马上离开乌蒙山,要是不嫌弃,就请贤伉俪到寒舍暂避一下。”

 “好!我俩听从你的。”

 就这样,堆踞乌蒙山的独孤雁和黑蜘蛛,便在乌蒙山消失了。现在,他夫妇两人又受段丽丽的委托;任这豹苑别墅的总管,独孤雁对外,黑蜘蛛对内…

 独孤雁一进来,目光就首先向豹儿、翠翠打量一下,然后对一粟大师道:“原来大师真的来了两位贵客,我独孤雁冒失闯来,大师不会见怪吧?”

 一粟大师笑道:“管家来得正好!老衲介绍两位小施主给你认识。这位就是段郡主的救命恩人豹施主,这一位便是点苍派掌门夫人的高徒翠施主。”

 独孤雁惊讶:“就是在点苍山惊走魔头黑箭的豹小侠和名动江湖的小杀手翠女侠?”

 “不错!就是他们了!”

 “大师!你不会是和独孤雁开玩笑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敢打诳语?”

 “不行!我独孤雁信不过你这老和尚,万一我拜错了人,那不为江湖人所讪笑?”

 “你要怎样才相信?”

 “除非跟我过招比试。”

 豹儿说:“独孤大叔,我真的是豹儿,大师没有骗你。”

 翠翠问:“你想怎么过招呢?”

 “在下听说豹小侠在击掌之后,惊走了黑箭,我也你想击三掌,看能不能惊走我。”

 豹儿说:“那请大叔出掌好了!”

 “你不闪避?”

 “不闪避。”

 “万一我击伤了你怎么样?”

 “咎由自取,怨不得你。”

 “好!那你小心了!”

 独孤雁说完,便一掌向豹儿心口拍来。“嘭”的一声,豹儿纹丝不动。独孤雁本人却横飞了出去,眼看要摔在一块石山上,即使脑浆不迸裂,也会头破血,身受重伤。豹儿顿时身如流星闪电,就在独孤雁快要撞上石山时,凌空将他抱起来,衣袖轻拂石山,人又飞了回来,放下独孤雁说:“大叔,你没事吧?”

 这一刹那的行动,震飞、弹飞、抱回,简直快得令人不敢去想象。先不说豹儿一身奇厚的真气,单豹儿的身法,就使一粟大师惊讶佩服了!这真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位奇才。

 独孤雁手臂不但麻木,心血在翻滚,幸而豹儿在豹宫练了三年的内功,把自己一身无比的真气练得收发自如。要是在三年前,独孤雁的一只手臂早已震断了,一身真气也会输送给了豹儿。

 独孤雁定了定神,运气调息一会,一下便拜跪在豹儿的脚下:“在下独孤雁,叩见主人豹少爷。”

 豹儿在一掌之下,便令独孤雁折服了!

 豹儿一时愕然,慌忙扶起独孤雁:“你别这样。大叔,你刚才叫我什么了?”

 “豹少爷是在下的主人。”

 “我怎么成了大叔的主人?”

 “豹少爷,段郡主代在下,豹苑别墅的主人就是豹少爷和翠小姐,在下要是见到了豹少爷和翠小姐,今后就跟随豹少爷和翠小姐,—切听从少爷和小姐的吩咐。豹少爷,你不是在下的主人又是什么?”

 “大叔,这不行的。”

 “豹少爷,你不要在下了么?”

 “大叔,话不是这么说,我不敢接受段郡主这么大的厚礼,更不敢委屈大叔在自己之下。”

 “好!豹少爷不要在下,在下就只有一死。”独孤雁说时,便举掌向额头拍下。豹儿一手抓住了他的手“大叔,你千万别这样,我们有话慢慢说。”

 “大丈夫说一就一,说二就二。豹少爷不要在下,在下就只有死而已,然后我那老婆也会一把火烧了别墅,同时身葬火海。”

 一粟大师在旁说:“阿弥陀佛!豹施主,段郡主一片心意,望施主收下才好。不然,就出两条人命来了!独孤夫妇是忠心刚烈之人,他说得到,就必然办得到。”

 豹儿怔了半晌:“大师!那我得非收下不可了?”豹儿真想不到,独孤雁竟是这样的烈汉子,以死相随。

 —粟大师说:“施主收下,才是两全其美。施主仁心宅厚。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豹儿望着翠翠:“翠翠,我们怎么办?”

 翠翠说:“你想独孤大叔不死,只有收下,同时也别冷了段郡主的心。”

 豹儿说:“大叔,我答应了!你起来吧!”

 独孤雁叩谢说:“多谢豹少爷!多谢翠小姐!”

 翠翠说:“哎!大叔,你多谢我干什么啊?”

 “要不是翠小姐的一句话,我独孤雁今就尸横这里,怎能不多谢翠小姐。”

 翠翠又问:“大叔!是不是段郡主叫你这样干的?”

 “不!这是在下的主意,在下曾经在段郡主面前这样说,要是豹少爷和翠小姐不收下别墅和在下夫妇,只有一死而已。”

 “大叔!你先起来好不好?”

 “多谢小姐!”独孤雁这才站起来。

 “大叔,我想问一件事。”

 “小姐有话请问好了。”

 “四五年前雄踞乌蒙山,傲视绿林的义盗独孤雁和黑蜘蛛,不知是不是大叔和大婶?”

 “小姐,那正是在下夫妇。小姐不会见在下是黑道上的人,不要在下吧?”

 “大叔言重了,连我师父也赞赏大叔大婶的为人,是盗中之侠、侠中之盗。”

 “白衣女侠也这么称赞在下吗?”

 “大叔,我总不会凭空说话吧?何况这还是有关我师父的声誉。她没有说过,我敢说吗?”

 “是是,在下是个直心肠的人,望小姐莫怪。”

 “大叔!我怎会怪你哩!”

 “小姐,少爷,你们现在回来了,就应该回到豹苑别墅,让在下的老婆和下面的仆人们拜见少爷、小姐,认识一下自己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不然,仆人不认识自己的主人,那不叫人笑话吗?”

 —粟大师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确实应该看看自己的家了!老衲稍后,过府拜访。”

 翠翠说:“大师,那我们就在别墅恭大师的到来!”

 “一定,一定!老衲能与两位施主为邻,也是敝寺上下的荣幸。”

 豹儿和翠翠便跟着独孤雁,走进豹苑别墅看门的一位家人起身接:“总管,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不和大师多谈一会和下下棋呢?”

 从家人口中听出,独孤雁是经常到一粟大师那里作做客、谈心和下棋了!的确,在这荒山野岭中,附近没有什么村乡山寨,独孤雁不去一粟大师那里走走,又去哪里?再说,在探讨武学时,独孤雁不时得到一粟大师的指点,武功也比以前大进了。这也是独孤雁经常去的原因之一。

 独孤雁笑道:“豹英,你看我带什么人回来了?”

 豹英在独孤雁说话前,眼睛早已在豹儿、翠翠身上打量着,问:“大概是总管的远道朋友吧?”

 “去你的朋友,他们就是我们盼夜盼的主人豹少爷和翠小姐!”

 豹英惊喜:“主人真的回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站在眼前,你没看见?还不快叩见少爷和小姐?”

 豹英慌忙跪下,大喜地说:“小人豹英叩见少爷、小姐!小人听总管说,我家的主人是武林中的成名少年英雄,这可叫小人想死了!”

 这个豹英,也真会说话。豹儿扶起他来:“你别这样,今后见我们,也别跪跪拜拜的。”

 翠翠问独孤雁:“大叔!你是这样对他们说我们的吗?”

 “小姐!我的确这样对他们说。他们有少爷、小姐这样的主人,都感到非常的高兴和光彩。盼夜盼地盼望你们归来。”

 “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不怕他们失望而骂你吗?”

 独孤雁笑道:“不会的,单少爷刚才显那一手功夫,已叫我心折口服了!豹英,你快去禀报内管家和叫齐所有人等,一齐到大厅上拜见少爷和小姐。”

 “是!”豹英飞快地跑进去了。

 豹儿说:“大叔!你何必这样劳师动众呢?我一一到各处走走,见见他们不就行了?”

 “少爷,这怎么行呢?本来别墅中一切人等应列队在大门口接少爷、小姐才对。”

 翠翠笑问:“大叔,你以前在乌蒙山寨时,每次回寨,你手下人等都列队接你吗?”

 独孤雁笑道:“小姐,我们绿林中人,可不兴这一套,那多麻烦。”

 “那你现在怎么兴这一套了?”

 “小姐,这是第—次主仆见面,应该这样,而且也是段郡主吩咐过的,这才显得主仆有别,上下有序。”

 豹儿说:“不,不!大叔,以后千万不可这样了,什么主仆,我们应该像一家人一样才好,不分什么上下。”

 翠翠问:“大叔,要是我们和段郡主意见不同,你听哪一个的?”

 “小姐,你们没有来,我听段王子和段郡主的。你们回来了,我当然就听你们的了!今后我独孤雁,只知有少爷、小姐,而不知有别人。”

 豹儿说:“大叔!段王子和段郡主的话,我们也应该听。”

 翠翠说:“大叔,我们都是江湖儿女,武林中人,应该以心换心,真情实意相。你说是不是?”

 独孤雁大喜:“对对!小姐的话,正合我独孤雁的性格。江湖中人,讲求义气,以心换心,坦诚相见才是。”

 翠翠微笑:“大叔,那么说,段王爷府中的繁琐礼节、严分上下,我们江湖儿女应该打破才是,对吗?”

 “对对,那叫人多不舒服。我们…”独孤雁一说到这里,才想起这是翠翠转了一圈子,叫自己以后别这么干,便笑道“小姐,我独孤雁以后不会这么做了,只此一次。”

 说着,独孤雁已带豹儿和翠翠来到了豹苑别墅议事大厅。

 这座别墅大厅,比起其他府第的大厅来说,小得多了。它没有富贵人家的大厅那么富丽豪华,更没有庙堂殿宇那么雄伟高大。它顶多是一间会客厅。但它雅、别致、赏心悦目,坐落舒服。布设精美。

 大厅前面有一块平地,平地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水池。池中有一座玲珑美观的石山,宛如一座大的盆景摆放在这平地上。平地其实如园林般的布局,花草葱绿,树木滴翠,走道平坦干净。从水池过去不远,对正大厅,便是豹苑别墅的正门。豹儿和翠翠进来的圆门,只是进入报恩古刹的一个偏门而已。

 至于大厅后面的内院,更是园林般的建筑了。可以这么说一句,错落在林木、山石中的亭、台、楼、阁,清潭边的水榭、小筑、曲桥,以及小桥水,每处皆成美景,令人赏心悦目。曲径通幽,峰回路转。真令人有“水尽山穷疑无路,花明柳暗又一村”之感。

 豹苑别墅,没有波斯巨商哈里札府第那么富贵华丽,金碧辉煌,占地广阔,仆人众多,屋宇连绵,穷奢极侈。但豹苑别墅清雅,宁静,脱俗,引入入胜,却是一处园林、住宅混然为一体的胜景。段丽丽为了报答豹儿的救命之恩,聘请了大理府最好的园林设计师和一的工匠们,不但修建了古刹,也为豹儿修建了这座别墅,使豹儿有个舒适的住处。报答不为不厚、不为不尽心了。

 独孤雁的子黑蜘蛛龙十三娘,早巳带着四名丫环女仆,在大厅上相候。黑蜘蛛,是黑道上的一名女煞星,武功比丈夫还高,一把雁翎刀,打遍了川、滇、黔边界,独挑恶虎堡,单闯毒龙潭,端了勾漏山二伙无法无天的山贼,协助丈夫,扫平乌蒙山的大小十六寨,从而雄踞乌蒙山。她是一位绿林中的女豪杰,由于她对**妇女的歹徒们绝不留情,歼杀近乎残忍,暴尸荒野,所以得了黑蜘蛛这一绰号。

 黑蜘蛛年约三十来岁,人生得黑中带俏,与钟馗似的独孤雁相配,正是黑对黑,刚好是一对理想的夫妇,真是天配地合。她是无量山肥瘦双侠中的瘦侠文素素的小师妹,行为却没有文素素那么怪异。

 黑蜘蛛见独孤雁带着豹儿、翠翠进入大厅,眼惊奇之。因为她听段王子和段郡主说过豹儿和翠翠的事迹,她有点不敢相信。不错,翠翠英气人,眼角眉梢,处处出聪明伶俐之:可是豹儿,神态拘束得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子弟。这么—个公子哥儿,能惊走了令人闻名而变的大魔头黑箭?身怀匪夷所思的绝技?要是她刚才看见丈夫一掌给震飞,又救回的情景,恐怕更瞠目结舌了。

 独孤雁对她说:“老婆!他们就是我们的主人豹少爷和翠小姐了。”

 黑蜘蛛裣衽说:“在下十三娘,拜见少爷和小姐。”

 豹儿慌忙回礼说:“大婶别客气。”

 黑蜘蛛又困惑了:这可不像主人了!主人哪有给自己手下人还礼的呢?是不是我那鲁的丈夫错了人?

 独孤雁心知自己子的个性,说:“老婆!豹少爷、翠小姐是我们江湖中人,不似在段王爷府中,最好随便,别太多礼,不然,会得豹少爷、翠小姐浑身不自在。”

 翠翠说:“是呀!大婶,我们同是江湖中儿女,最好以江湖之礼相见好了!”

 黑蜘蛛笑道:“小姐,那也礼不可失啊!”豹儿说:“不,不,我们还是随便的好,不然,吓得我不敢在这里住了。”

 黑蜘蛛笑起来:“少爷!这里可是你的家啊!你不住,谁敢住呀?”她又对身后的四位丫环女仆说“你们还不叩见少爷和小姐?”

 四位丫环女仆一齐向豹儿、翠翠下拜:“婢子翠花、翠柳、翠薇、翠莺叩见少爷、小姐,祝少爷、小姐身子好。”

 豹儿忙说:“你、你们快起来吧!别、别拜了!”豹儿扶又不敢扶,真有点手脚无措。他从来没有见过四个姑娘齐向他下拜的场面。

 四位女仆齐声应:“是!少爷。”一齐站了起来。

 翠翠感到惊讶,怎么这四位女仆都以“翠”字而取名呢?黑蜘蛛已看出了翠翠的心思,说:“小姐,所谓仆随主姓名,别墅内的女仆们,都以小姐之名而取名;男仆们也以少爷之名而取名,诸如豹英、豹雄、豹豪、豹杰、豹仁、豹智、豹勇等等。”

 说着,豹英带别墅的四名男仆前来叩见豹儿和翠翠了,豹儿也只好一一叫他们起来。

 黑蜘蛛问:“少爷,小姐,有什么话和他们说吗?或者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去做吗?”

 这更叫豹儿为难了。豹儿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主人,更没有要别人做什么事的习惯,他只有听别人的话,就是行走江湖,也由翠翠、青青指点,叫他一下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他怎么说呀!他慌忙说:“我,我有什么话要说的呢?”他问翠翠:“你有没有话要和他们说?”

 翠翠聪明、机,但也跟豹儿差不多,从来没当过什么主人,就算正式成为小姐也没有几天。她虽然有主意:但也没有指使过别人做这做那的,便说:“我也没有什么话啊!”黑蜘蛛说:“既然少爷、小姐没什么吩咐,是不是叫他们先退下去,各守其职?”

 豹儿说:“是是,大家先退下去的好,不知大家有没有话要和我说呢?”

 豹儿不说最后一句还好,一说之后,众家人们面,神**动,想说又似乎不敢说。黑蜘蛛说:“你们不是极盼望少爷、小姐回来么?现在少爷、小姐回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呀!”

 豹英首先说话了:“少爷,小姐,小人听两位总管说,少爷、小姐武功极好,尤其是少爷,曾惊走了黑箭,击败了黑箭的一位嫡传弟子黑衣剑手,挽救了白龙会的重庆堂口。不知少爷、小姐能不能显示一下武功,给小的们看看?”

 翠花也说:“是啊!婢子们也想看看少爷、小姐莫测的武功。”

 翠翠说:“你们别听大叔、大婶所说,我们的武功没有那么好。”

 豹儿说:“是啊!是啊!连我也不知道,黑箭击了我三掌后,为何莫名其妙地走了!至于其他的事,只是侥幸,而且救白龙会的人,不是我一个人,还有翠翠的父母商大叔等人。”

 要是说翠翠的话是谦虚,豹儿的话却是真情实话。独孤雁在旁说:“少爷、小姐,别谦虚了,就两手给他们看看吧。”

 黑蜘蛛说:“是啊!不但是他们,就是我也想看看少爷和小姐的武功。”

 的确,武林中人,江湖儿女,谁不想目睹一上乘高手的武功?何况豹苑别墅所有的家人、婢女,都会武功,目的是在这荒山野岭中,以防有盗贼来侵犯。

 豹儿问翠翠:“我们怎么办?”

 翠翠说:“那就抖两手给他们看看呀!”

 “怎么抖呀?武功一出手,不怕伤人吗?”

 “豹哥,我们不能过招给他们看看么?”

 “过招!?在这大厅,不怕毁了物件?”

 豹儿和翠翠在最后一年中,经常在岩手过招,探讨各门各派的绝门武功,往往使得兴致情来,剑锋曾震落了岩大厅石壁上的一些岩面,有些无影剑法的石刻也给震坏了!以后他们便转到山谷树林中手过招。

 黑蜘蛛说:“少爷,小姐,我们内院有一块练武的平地,不如到内院去,好不好?”

 翠翠说:“好呀!”

 别墅的家人婢女们听说少爷和小姐要手过招,一些看守大门和干厨下活的杂工、家人,也关上了大门,熄灭了灶头上的火,涌来观看了。

 内院绿林中,果然有一块不大的平地,看来是家人、丫环们练武的地方了。

 豹儿和翠翠下披风,出一身劲装,双双走入平地。翠翠“当”的一声,青虹宝剑出鞘,顿时剑光动,剑气森森,寒意人,一剑斜斜刺出。

 家人奴婢看不出这一剑招的威力和杀意。独孤雁和黑蜘蛛作为一高手,一下看出来了,不由得面色大变,这一剑的出招式,不但有多种变化,并且一下就罩住了豹儿身上的七处要,而且宝剑不是一般平常的利剑,它可断金切玉。黑蜘蛛首先说:“小姐!你是与少爷比试过招呀!可不能动真刀真的,换过一把木剑好不好?”黑蜘蛛实在担心翠翠万一不慎,会伤了豹少爷。

 独孤雁也连忙说:“是呀!小姐,这可不是真的锋,还是换过一把木剑才好。”

 翠翠微笑说:“你们放心,我伤不了他的,要是没有这把剑,我没接下他十招,就给他的内力震断了,也就不用锋啦!”

 豹儿说:“大叔大婶放心,她伤不了我的。”

 独孤雁和黑蜘蛛哪里知道豹儿、翠翠身上穿了蟒皮背心,就算真的不慎失手,也伤害不了对方。

 豹儿随手取下一枝细小的枯枝为剑,平平举起:“翠翠,进招吧!”

 独孤雁等人又看得愕然!一枝细小的枯枝,一折即断,能与无坚不摧的宝剑锋么?

 翠翠说:“豹哥!你小心了!”

 说时,一剑挥出,宛如闪电破空而来,招式奇特,疾如流星。豹儿身形飘洒,闪过翠翠这一剑,枯枝也如利剑刺出,隐含劲风之声。

 开始的三四招手,众人还可看出双方一来一往的招式。这三四招的手,剑招已变化莫测,招招都是直取双方的要害之处。众人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少爷、小姐手过招,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势不两立的仇杀哩!五六招过后,除了独孤雁、黑蜘蛛还能看出来之外,其他的人,已看不清楚什么了,只见两团人影晃动,剑光天抖落。十招之后,连独孤雁、黑蜘蛛也分不清人影,看不到招式,绿、白两团人影几乎织在一起,一连串的双剑相碰之声“当当”不绝于耳。剑气、劲风已得众人连连远离平地,缩到花下、树林、石山之后,这真是一场少见的武林高手锋。

 独孤雁、黑蜘蛛看得心头凛然,尤其是黑蜘蛛,不再是抱着看看的神色和态度,脸尽是惊疑骇然之。少爷和小姐的武功,自己根本接不了三招。就是他们视为武功极好、剑法超群的段王子,恐怕也难以接下少爷、小姐的十招。有主人武功如此,又何惧武林群魔?自己要是有二成主人这样的武功,便可纵横天下了!

 最后,他们听到豹儿一声长啸,宛如龙虎啸,山岳震颤,花木翻动。跟着又是豹儿的声音:“翠翠闪开!”

 独孤雁、黑蜘蛛看见翠翠宛如一只白燕,从剑光中冲天而起,快得难以叫人想象。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一株小桶般的古树,半给削断,倒了下来。碎枝残叶尘土,飞溅四周。这巨声、惊动了报恩古刹的众僧,不知豹苑别墅中出了什么事,派了值僧人过来察看。

 独孤雁、黑蜘蛛和众家人们惊愕地看着。有的惊问:“少爷,小姐,你们没事吧?”

 豹儿怔了半晌说:“我没事。”

 翠翠早巳飘然而落在平地上:“豹哥,你干嘛用那么大的劲呀?不怕吓坏人吗?”

 豹儿说:“我不知道呀!我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跟我们往日过招时一样,想不到竟有这样威力,将一株树削断了!”

 “嗨!那时四周是岩石,现在四周可是不经摧折的树木呀!你不能用一成的功力吗?早知这样,我该接你这一招了!也不致毁了这一株古树。”

 “那,那,那我们势必要再多锋十多招了!翠翠,我是怕你一时挡不住。所以才叫你闪开,收招。”

 独孤雁、黑蜘蛛听了更是惊愕:“小姐,这树不是你宝剑削断的吗?”

 翠翠说:“我怎么会去削树呢?你们没见我给他到那树上么?”

 独孤雁睁大了环眼:“什么!?是少爷削断的吗?”

 “不是他是谁?”

 黑蜘蛛骇然:“是少爷用枯枝削断的呢?”一枝细小的枯枝,竟能削断一株古树?这简直叫人不敢相信。那么少爷一身的真气,奇厚无比了!

 豹儿带歉意地说:“大婶!我当时认为只能伤了这树的树皮,没想到却削断了。大婶,你不会怪我吧?”

 黑蜘蛛说:“我的少爷!我怎会怪你?我惊喜还来不及哩。”

 “大婶,你怎么反而惊喜了?这株树生长在这里不好?”

 “少爷,一枝不经一摧而折的枯枝,能削断一株树,你不知道你一身的真气能惊世骇俗?少爷,看来任何一件随随便便的花草,到了你手中,都将变成了一件可怕的兵器,怪不得小姐得用宝剑才能接你的招。”

 独孤雁说:“是呀!我听人说,一个练武之人,练到了最上乘境界,可以摘叶飞花伤人,我不大相信。现在我相信了!世上真有这样的高人,更想不到少爷就是,这真是太好了!看今后还有谁敢来欺负豹苑别墅?”

 翠翠问:“大叔,以前有人来欺负吗?”

 独孤雁正想回答,只见报恩古刹值僧苦大师走了过来,不由得上前相:“苦大师来有什么事?”

 苦大师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贫僧听闻巨响,不知贵府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特来看看。”

 “有劳大师了!刚才我们只是练武过招,一下不慎,将一株树劈断,没有什么事发生。”

 苦大师不由得往断树瞧了一眼,见劈断处光平如镜,目光惊讶,心想黑蜘蛛好大的手腕力,竟一刀能将此树劈成两截,看来功力又进一层,便说:“阿弥陀佛!原来这样。贫僧还以为是那知府的公子,又率人前来闹事,所以过来化解。”

 独孤雁气忿地“哼”了—声:“上次要不是大师等人前来相劝,我准叫那花花小霸王的尸体,躺在木板上抬回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还是劝施主别妄开杀戒,以免有伤天和。”

 黑蜘蛛微笑一下:“苦大师,万一那小霸王再来闹事,我们劝不了怎么办?”

 “那贫僧只有苦心化解,令他回头是岸。”

 “苦大师也劝不了他呢?”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苦苦虔心,可令顽石点头。一次化解不了再二次,二次化解不了再三次。”

 黑蜘蛛心想:等到你这苦和尚来化解,我们的豹苑别墅不由他霸占了去。那你还化解什么呢?不如我手中的刀,比你嘴巴的化解来得更干脆?黑蜘蛛不想说破,便笑着说:“好呀!到时我们劝不了,还请苦大师前来相劝他一下。”

 “阿弥陀佛!指点津,化恶为善,是我佛的宗旨。到时贫僧一定赶来相劝。”

 “那我在这里先多谢大师了!”

 “不敢!贵府无事,贫僧告辞。”

 “大师不坐下喝杯茶再走吗?”

 “贫僧多谢了!当值在身,贫僧不敢疏忽。”苦大师合十告辞而去。

 豹儿说:“大婶!这位大师心地很好啊!”翠翠说:“我看他好心得有点糊涂。”

 “他怎么糊涂了?”

 “一个号称小霸王的人,能用嘴巴劝得他转变吗?”

 “那用什么劝?”

 “刀呀!剑呀!或许还可以劝得小霸王改恶为善。除此之外,恐怕没别的办法。”

 “那不要伤人了?”

 “他断了手,缺了腿,或者脑袋儿搬了家,不是永远不会作恶了吗?”

 “翠翠,你千万别来!”

 黑蜘蛛笑道:“少爷!小姐只不过说一下,你怎么当真了呢?何况小霸王恐怕不敢再来了!”

 豹儿问:“大婶,这小霸王是个什么人?”

 “他呀!是鹤庆知府的三公子,依仗父兄的权势,无所不为,是好的东西就要,见好看的少女就抢,鹤庆府没人敢惹他,人称花花小霸王。”

 豹儿怔了怔:“你们怎么去招惹了他?”

 “少爷,我们并没有去招惹他,是他来招惹了我们。”

 “他怎么招惹了你们?”

 “这个小霸王,不知听什么人传说,这里修建了一座好大的和尚寺,雄伟壮丽,附近风景独美,便动了好奇之心,带着四五个保镖、家人,骑马奔来观看。谁知他看中了这座豹苑别墅,叫我们搬出去,让给他来住。少爷,你说我们怎么办?”

 豹儿又怔了怔:“你们怎么办?”

 “这座别墅是少爷的,我们能答应他吗?”

 翠翠扬扬眉,问:“后来怎样?”

 “后来他喝着他的四五个保镖、家人,动手想赶我们出去,口出狂言,说什么不管是豹少爷、虎少爷、脆小姐、松小姐,这座别墅今后就是他的了!”

 豹儿问:“他这么不讲道理?”

 “少爷,他讲道理,就不是小霸王了!”

 翠翠问:“你们就与他手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手,我男人只一个个地将他们扔了出去,同时也将那小霸王抓起来,打了他两下耳刮子。要不是一粟大师赶来,这个小霸王真的会躺在木板上抬回去。”

 “大婶!这是几时发生的事?”

 “三个月前。”

 “从那以后,就没别人再来过?”

 “没有。小姐,你以为他会再来?”

 “大婶!我们还是防备一些的好。”

 “小姐,你和少爷的武功那么好,就算是大魔头黑箭跑来,恐怕也可以打发他走,怕什么呢?”

 “哎!大婶,你可别太看高我们了!真的黑箭来,我们联手能不能战胜他,可不敢说。”

 豹儿说:“大婶,要是黑箭来,你们大家真的要远远避开才好。”

 “少爷,你和小姐,再加上一粟大师和我们夫俩,还战不下一个黑箭?”

 “不不!我的事,不想连累了大家,更不想连累了一粟大师,由我去与他涉好了。”

 独孤雁问:“少爷,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啦?”

 翠翠说:“大叔,你不知道,黑箭与少爷,有杀师之仇。”

 “杀师!?少爷的师父是谁?”

 “方悟禅师!”

 独孤颐、黑蜘蛛又是愕异:“方悟禅师?是这原古刹的主持?”

 “是呀!”

 “原来是方悟禅师的弟子,怪不得少爷的武功那么惊世骇俗了!少爷,方悟禅师是怎么死在黑箭之手的呢?”

 豹儿不由黯然,回忆起师父死的情景,长叹一声:“我师父是死在他的掌下。”

 “方悟禅师武功莫测,战胜不了黑箭?”

 “我师父根本没与他手!”

 “方悟禅师怎么不手呀!甘心情愿让黑箭杀害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跑出来想救师父,给黑箭一掌拍出了古刹之外。等到我醒过来时,师父已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黑箭也走了。”

 独孤雁须发皆张:“黑箭算什么英雄呀?杀一个不愿还手的老和尚。少爷,别说我夫妇俩是你的人,就是不是,我们也不能不手。”

 黑蜘蛛说:“少爷,就是你叫我俩走刀山,跳火海,我们也心甘情愿。”

 “不,不,你们最好远远避开。其实,我也不想报什么杀师之仇,只想阻止他不再危害武林和杀人。”

 黑蜘蛛不明白了:“少爷,你怎么连师仇也不报呀?这对得起你师父吗?”

 “大婶!我当时也想为师报仇,可是师父临终遗言,叫我千万不可为他老人家报仇,要在江湖上多做善事,以赎他过去的罪行。”

 独孤雁说:“少爷!我实在不明白,一个人剃了光头,当了和尚,就变得糊涂起来:一粟大师是这样,苦大师是这样,方悟禅师也是这样。”

 翠翠说:“大叔。你又不懂了!”

 “小姐!我有什么不懂的呀?我独孤雁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含糊。”

 “大叔,他们是出家人嘛!要普渡众生,情愿割自己的来喂老虎,也劝老虎别去吃人哩!”

 “这不糊涂透顶吗?他自己不是人么?”

 “哎哎,他们可是和尚。”

 “和尚不是人吗?”

 “我也不知道,大概和尚不承认自己是人,是什么佛吧。”

 黑蜘蛛笑起来:“小姐!你这话千万别让古刹里的和尚们听到了!”

 翠翠眨眨眼皮,抿着嘴笑问豹儿:“豹哥!我的话没有说错吧?”

 豹儿何常不知道翠翠故意说反话讥笑自己,有点带气地说:“我不知道。”

 “嗳!对不对你都不知道吗?”

 黑蜘蛛说:“少爷!小姐!别去说和尚们的事,我带你们到你们的住处,洗澡、休息,然后用饭好不好?”

 翠翠说:“大婶,我没意见,你做主好了!我们任你安排。”

 “小姐!你可是主子,我是在请示你呀。”

 “大婶!我们别主人、仆人的分,那就生分了!我们之间,最好情同亲人,亲如朋友,患难相随,生死与共。用江湖上的话说,我们是有难同当、有福共享,那不好吗?”

 独孤雁听了翠翠这一段话,心情激动,口而说:“小姐,你说得太好了!江湖上的朋友,就是讲求一个‘义’字,以心换心!小姐这样对待我夫妇俩,我夫可以为小姐、少爷两肋刀,万死不辞。”

 “大叔言重了!我也是绝不含糊的人。”

 黑蜘蛛听了心里感到欣慰。她初时还有些担心豹儿、小姐武功这么高超,又是少年气盛,不免会有些恃艺凌人,难以伺候。她想不到少爷、小姐竟是这么易于相处之人。他们随和、近人,又有江湖人那种豪迈、直,不像段王子和段郡主,人虽然好,但总令人有些可敬而不可亲之感,在这方面,豹儿、翠翠是比段王子、段郡主好多了!她对独孤雁说:“我带少爷、小姐去住处,你去命家人准备酒菜,好为少爷、小姐接风洗尘。”

 “好!我马上就去。”

 翠翠叫住:“大叔!有没有好酒?”

 黑蜘蛛笑道:“小姐,你要是问别的,别墅恐怕没有,要是问酒,那就多啦!我男人是个酒坛子,没酒不吃饭。”

 翠翠笑道:“那太好了!他恐怕跟少爷是一对儿,就是别喝醉了。”

 独孤雁大喜:“少爷好酒?”

 翠翠说:“他呀,一二斤酒是平常事,七八斤也不会醉倒。”

 独孤雁一怔:“少爷这么好的酒量?”

 豹儿笑道:“我爱喝一两杯,可没有她说的那么大酒量!”

 独孤雁一拍大腿:“好!我马上去地窖将那坛上好的女儿红捧上来。”说着,兴奋而去。

 黑蜘蛛说:“少爷,小姐,请随我来。”

 豹儿和翠翠住的地方,是别墅中最为清雅之处,可以说是别墅中的小院,另成—格。这座小院,有书房、膳室、小亭和两座雅别致的楼榭、临清潭的一座为“听雨轩”靠岩的一座是“滴翠楼”它们遥遥相望,相隔不远,可以互相呼应。

 黑蜘蛛说:“少爷,小姐,这是你们住的地方。以往段郡主来,都是住在这个小院里。我夫俩,就住在院外的那座玉屏阁,随时听候少爷、小姐的吩咐。”

 翠翠打量了这小院中的—切建筑,说:“这院子真美!豹哥,你想住哪座楼呢?”

 “翠翠,你喜欢哪座楼?”

 “我喜欢山崖下的滴翠楼,你呢?”

 “翠翠,你喜欢滴翠楼,就住滴翠楼吧!我住听雨轩。”

 黑蜘蛛说:“少爷,小姐,既然这样,你们先洗过澡,休息一会,有什么要添置的,要用的,打发这小院的芳妈妈来通知我办。”

 豹儿说:“我没有什么要添要用的。”

 翠翠说:“可辛苦大婶了!”

 “小姐,别这样说,这是我分内的事,芳妈妈专职负责打理这小院中的事,随时听候少爷,小姐的吩咐和指派。”

 黑蜘蛛说完,便告辞而去。

 这座清雅的小院,不但有翠芳专门负责打点一切日常事务,就是“滴翠”“听雨”两处楼阁,也各有—名丫环打点。主人回来,就伺候主人,主人不在,便打扫清洁,收拾得楼阁一尘不染,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

 负责听雨轩的是翠莺,负责滴翠楼的是翠花,她们都曾在大厅上拜见过豹儿和翠翠,也曾在练武场上看过豹儿和翠翠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对自己的主人是敬佩、仰慕不已的。翠芳,是位中年妇女,在别墅中,她的职位仅次于独孤雁和黑蜘蛛龙十三娘,而在众仆奴之上。这座小院,没有她的准许,除了独孤雁夫妇外,谁也不能踏入半步。豹儿和翠翠不在,她就是这小院的主人。

 豹儿和翠翠,各自在自己的楼阁中由翠莺、翠花伺候梳洗。翠翠感到造物主有点捉弄人。她在豹宫里伺候豹儿三年,过着甘苦、平淡而又紧张练武的日子,以为这次出谷下山,跟随豹儿在江湖上行走,双宿双飞,去过那刀口上血的紧张、兴奋而又刺的生涯,不但磨练自己,更磨练豹儿在武林中快意恩仇。想不到为了好奇参观新建的古刹,自己和豹儿,—下忽然成了豹苑别墅的主人,有了一个十分美满的家园,还有管家和那么多奴仆。

 翠翠从内心深处十分感激段丽丽这样的安排,更明白段丽丽的用意。这座别墅不但赠与豹儿,也赠与自己,那是明显的成全自己和豹儿永远在一起。当初,她从一个女子的心理,对段丽丽隐含着一点醋意,害怕段丽丽将豹儿从自己身边抢走了!

 的确。以段丽丽那绝世的美,高贵的身世,敌国之富和极好的武功,要与自己争夺豹儿,她自问不敌,只有含悲忍泪地离开,抱憾终身。她只能以情感打动豹儿,以心换心,甘愿与豹儿在岩里相处三年,互相琢磨武功,从而占据豹儿的一颗心。

 她也曾几次含蓄试探豹儿对自己和对段丽丽的态度。现在她明白了,豹儿的心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豹儿对段丽丽全无杂念,是真纯的姐弟之情。而翠翠在今天,也解除了对段丽丽的隐忧和防范。段丽丽只是对豹儿报恩,而且还有意成全自己。翠翠没有了醋意,只有感激和敬意。

 翠翠的心思不像豹儿那么单纯和简单。有了别墅这么美好的一座家园和众多下人,今后怎么维持呢?总不能今后一味伸手向段丽丽要银两养活这么多的人吧?她不能不考虑了。所以她梳洗完毕后,带着翠花过来找豹儿商议。豹儿早已梳洗完毕,坐在栏杆边观看清潭中的游鱼,想的却是今后怎么在江湖上行善。他见翠翠到来,有些意外,问:“你怎会不休息呢?”

 翠翠说:“你还有心观鱼呀!我可有话要对你说。”

 “翠翠,你有什么话要说?”

 翠翠对翠花、翠莺说:“你们到外面玩去,大叔、大婶来,便通知我们,我现在要和你们的少爷单独谈话。”

 “是,小姐。”

 翠花和翠莺退出去了。豹儿有些困惑:“翠翠,你有什么话要和我单独说的呢?她们不能听?”

 翠翠说:“她们听了不大方便。”

 “什么话?”

 “豹哥,我想问—下,你今后打算怎样?”

 “打算?我们不是说到江湖上走动么了”

 “但这儿是你的家了,你能丢下不管么?”

 “那我们不到江湖上去了?永远住下?”

 “江湖,我们是要去的,但也不能丢下这别墅不管。”

 “翠翠,我们走了,不是有大叔,大婶在打点么?”

 “哎!你可是这里的主人,众人的穿衣、吃饭、用,都需要银两来购买。他们总不会是寺里的泥塑、木雕菩萨,不用穿衣、吃饭吧?我们更不能再伸手向段姐姐要银子来养活众人吧?你是这里的主人,能—走了事,不管众人的生活吗?”

 豹儿没想到这事是这么的重大和严重,不由怔住了,半晌才问:“翠翠,那我们怎么办?哪来这么多银两养活众人?”

 “豹哥!我就是为这事来问你的呀!”

 他们有没有办法呢?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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