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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蛮铃儿生疑种蛊
 动人的音乐总是能让人忘记疲倦,也忘记时间。不知不觉中天黑了又亮,那女孩的歌竟是唱了整整一夜,而沈云飞的草笛,竟然也吹了整整一夜。直到那太阳已跃上林梢,二人这才觉得有些疲倦。

 女孩从间的布包里拿出两只瓷瓶,一只递给沈云飞,一只自己拿了,拔开瓶便喝。

 云飞见那瓶子与昨天女孩手中拿着的一样,便知道是他喝过的那种“百花仙酿”

 他小心翼翼地拔去瓶口上的软木,先送到鼻尖上闻了闻,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过既然名叫百花仙酿,多半便是由上百种花酿制而成,有此香气也并不奇怪。

 他又轻轻滴了一滴到手指尖上,只见那“仙酿”在指尖凝成一滴圆圆的水珠,粘如蜂,却又比蜂更加细腻柔滑,且颜色清澈透明,不含一丝浑浊。

 看完了颜色,他才又轻饮一口,含在舌尖品着滋味。昨天虽然已经早就尝过,但是那时晕晕乎乎,就光觉得香甜可口,得到此时才能好好地品尝一下。

 沈云飞也算是吃尽了山珍海味、尝遍了玉琼浆的,可是这百花仙酿,竟然与他平生所尝过的任何一种食物都要不同。

 刚开始只觉得香甜腻滑,紧接着便是口的花香直冲入脑,那清凉的体顺着舌滑入喉间,顿时便如置身于百花丛中,让人飘飘仙。越是往后,那感觉就越是不同,一口过后,腹中饥渴之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宿没睡的疲惫倦意竟然也一扫而空。沈三少此时就是反应再慢,也猜到这是难得的人间极品、绝世仙酿了,非一般人可以酿制得了的。

 他在这里细细品尝,那少女却是早就将一瓶喝得干干净净了。回头见他动作如此斯文,女孩笑道:“这是我从师傅那里偷出来的,一路上我就拿它当饭吃呢,吃完连觉都不用睡。现在虽然没得几瓶了,你也不消帮我省的。反正今天出了这百香林就上大路了,到时候有的是吃的。”

 沈云飞只喝一口便饥悃全消、精神百备,这女孩说吃完不用睡觉是确有其效的。只是,一听她居然拿这东西当饭吃,又亲眼见她一喝就是一瓶,三少不要想,如此神奇的仙酿,难道竟能有很多吗?

 其实他哪儿知道,这百花仙酿是巫水雾桑山蛊教主的独门密酿,能消百病,除百毒,只指甲盖儿那么一小杯,便能延寿一年。若是练武修道之人喝了,魂力内力都将大大提升。就是世间的妖物偷喝了这百花仙酿,也能去除身上妖气,使其遁身于人世而不被修道之人查觉。

 也就是沈云飞现在没什么魂力内力,喝完之后只是觉得呼吸顺畅,精神也好了。若是换一个人来,感觉到魂力大增,恐怕早就要惊叫出声了。

 三少见女孩喝得痛快,就以为这东西虽是神奇,却不怎么珍贵,可哪想到女孩是背着师傅偷来的,她自然不会心疼,就不知她师傅蛊教主知道这宝贝徒弟居然拿着仙酿当饭吃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沈云飞只喝了一口便了,因而也舍不得再喝,重新好瓶,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女孩见他居然直接揣了瓶子,也不索回,笑盈盈地站在那儿看着他,口中说道:“喂,阿哥,跟你唱了一晚上的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云飞不觉一愣,笑着说道:“你不问我还真就忘了。在下沈云飞,望龙镇人士。姑娘你呢?”

 他不说“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就已经是很通俗的用语了,哪知那女孩听了还是撇了撇嘴,说道:“啥子姑娘不姑娘的,我既然喊你阿哥,你自然就该喊我阿妹,昨天晚上的歌白唱了?我叫石铃儿,你喊我铃儿也可以。”

 “原来是铃儿妹子。”沈云飞笑着说道:“名字跟你的声音一样好听,就跟铃铛似的。”

 刚一说起铃铛,三少顿时想起了燕雨头上的银铃,思路顺着就想到了语梦郡主的身上,便又忆起落水之前,看到郡主的脸犹如恶鬼夜叉,十分骇人,自己竟然被吓得滚下河去。

 他当然知道,那绝不是郡主的本来面目,临出来之前,他还见郡主的额头虽然抹了胭脂,但却是十分光滑,颈项之中也绝没有什么鳞片,只是不知后来为何变成了那个样子。

 只可惜当时他太不留心,居然掉下河去,此时已过数,不知道那语梦郡主到底怎么样了,去找她那个情郎没有。自己就这么把她一个女孩子带出皇宫,然后又将她一个人留在那河边上,她的脸又变成那样,真是不知…对了!师傅的箫还在她身上呢!

 石铃儿听着沈云飞夸她声音好听,正想听他继续夸下去呢,哪知这家伙突然之间就发起愣来。她不由得推了三少一把,问道:“你在想啥子哟?脸上的表情这么怪?中毒了?”

 沈云飞正担心着郡主的安危与自己的紫竹白玉箫,突然听得石铃儿提到一个“毒”字,他顿时眼前一亮,问道:“铃儿妹子,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毒,可以让一个原本很好看的女子突然变得犹如恶鬼夜叉一样?”

 石铃儿本来就恼他不专心,这会儿又听到他说什么“很好看的女子”眼睛顿时便是一瞪,恶狠狠地说道:“什么很好看的女子?是你的相好不是?”

 三少本是想着,三苗向来擅用毒蛊,问问她或许会知道些线索,可谁知道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愣之下赶紧说道:“我哪有什么相好?那不过是我一个朋友,人家可是有情郎的。”

 石铃儿一听不是云飞的相好,当时脸上就现了笑容,变得比翻书还快。

 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种毒,叫鬼脸胭脂。只要涂上了它,再是怎么漂亮的女人,也都会变成一张夜叉鬼脸,有人也管它叫薄情霜,或是断肠血。”

 沈云飞听得石铃儿这么说,便知道那郡主多半就是中了这种毒了。出门前她用来假装醉酒时抹的颜色,十有**便是这鬼脸胭脂。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对她下毒,难道是嫉妒她的美貌?只可惜他沈三少没能看清郡主原本的长相,也就不知道她原来到底有多美,只是想当然尔,应该是十分不错的。

 “为什么又叫薄情霜跟断肠血呢?”云飞又问道:“难道中毒之后,还会变得薄情寡意,或者断肠血?”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石铃儿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这鬼脸胭脂是下了妖咒的,只对女人有用,而且越漂亮的女人,中了毒之后就会变得越丑。刚涂上它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就跟普通的胭脂一样,只有在她最动情的时候,才会突然发作。你想一下,如果一个男人突然看到自己的情人变成了个鬼一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自然就是薄情了。至于为啥子叫断肠血,你想想那女人当时的心情就晓得了。”

 沈云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郡主是在睡梦中变成那个样子的,多半当时正梦见自己跟情郎相会,所以才会动情毒发。

 石铃儿见他又有些走神,顿时怒道:“你在想啥子!那个中了鬼脸胭指的女人真不是你相好?不然的话,你咋个会看到她变成鬼脸的样子呢!”

 三少真是被这苗女时惊时乍的子给得有些无奈,赶紧又解释道:“都跟你说了不是了。当时我正帮着她逃婚去会情郎呢,她可能是想到了情郎才会毒发的吧。”

 石铃儿盯着沈云飞看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沈云飞指天说道。

 “发誓也没用!”石铃儿一把挥开三少的手,愤愤地说道:“我们三苗人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发誓赌咒,你要是想让我相信,除非你试试这个!”

 说着,她掌心一翻,拿出一粒碗豆大小的红色药丸来。

 “这是什么?”沈云飞问道。

 他跟着封先生读书虽多,但是这三苗的事物历来神秘,就算是书上也不可能全有记载。更何况这小小一粒药丸光光滑滑的,外面包着蜡衣,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叫试心蛊。”石铃儿说道:“我们三苗就用这个试人说的是不是真话。只要你吃了它,一但说了一句假话,立刻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听着石铃儿的形容,沈云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早就听说过三苗氏的试心蛊极为厉害,中蛊之人若是说了违心的话,做了违心的事,下场都是犹为凄惨。

 石铃儿见三少竟然有些犹豫,顿时哭道:“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那女人果然是你相好!”“我没骗你。”沈云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得叹道:“我也不是不敢试,只是人这一辈子,难免总会说些违心的话,做点违心的事的。例如明知道一个人的病治不好了,但是为了能让他好过一点,就不能把他的病情告诉他,这算不算违心的话呢?要是说了这样违心的话也要肠穿肚烂,那我到宁可你不相信我。”

 听了云飞这样的解释,那石铃儿非但没有相信,反而更加地气愤起来,眼中泪水竟是泉涌而出。

 她咬牙说道:“我师傅说了,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说些拐弯抹角的话来骗人,一句真心话都没有。你不敢吃,我还偏就要让你吃!”

 说着,她一把抓住云飞的下巴,手掌向里一拍,那粒红色的药丸便顿时送进了三少的嘴里,顺着喉咙便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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