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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所谓的江湖传言,其实并不一定全然真确。

 就好比“飙风怪盗”无父无母、无亲无戚这一点,其实有所疏漏,他还有个亲人,一个叫做师父的亲人,只不过那养他、教他的师父郝自在素来隐居山林,世人未闻其名罢了。

 “不肖徒儿!”

 檀木桌后的老人跳起身来,猛一击桌。

 “为师的可以纵容着你把我的花踩烂,把我的水池浊,还可以假装没看见你那匹烂马拉了几坨屎在我的花圃里,但刚刚那采的一幕,你怎么可以说停就停了呢?”

 “因为…”祁风懒懒坐在椅子上,跷高着二郎腿“那只是个失误,我可没打算真要定下来,所以不能留有任何物证或是人证,否则将来想甩都甩不了。”

 “真的只是个失误?”老人脸上写不信,一双老眼瞇得像两道线“不像。”

 “那是别人的新娘子,我只是不小心将人家给盗了出来罢了。”

 “呿!”郝自在没好气“当了那么多年神盗,你还是头一回这么不小心的。”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祁风站起身,踱近郝自在“查出端倪了吗?”

 郝自在狂傲一点头。

 “雕虫小技,不足为惧,你没瞧见当你们两个一进了我这『自在居』后,那所谓的『形影不离』就被化解了吗?”

 郝自在精通奇门诡术,这“自在居”里设有结界,别人的法术难以在他这屋里逞威。

 那是真的,方才一身的傲澐凌甫和祁风一块踏进郝自在的石屋里,他们就听了郝自在的话做出尝试。

 只见傲澐凌心惊胆战地跨步,一步、两步、三步。

 在第四步时,她必须鼓起很大的勇气踏出,接着第五、六、七、八、九步,她几乎是用跳着的了,第十步时她发出兴奋的尖叫,那是祁风头一回看见她的笑容,那灿烂如星辰般的娇笑。

 在那一瞬间他又恍神了,体内那股莫名的冲动再度攀高,若非师父就在一旁死盯着,他一定会一步一步故意追跨过去,然后将她紧抱在怀里,再狠狠吻住她。

 她笑得太美了,他瞇眸不

 怎么?能离他这神盗真有这么值得庆贺的吗?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意见,她就已经像只获释的快乐小鸟,有多远逃多远去了,这会儿也不知是躲在这拥有七、八十间房的“自在居”的哪个角落里了。

 她怕他,他看得出来,在忘忧池畔那一吻险些成形之后。

 她怕他,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他向来自制力甚强,也早说过了绝对不要和任何女人有所瓜葛,却险些让自己的原则毁在她的手上。

 肯定是那亦步亦趋的结果所导致的,他们只是太习惯了对方在身旁罢了,所以才会有了这种错误的眷恋假象,其实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什么都没有的…他不断重复…什么都没有的…

 “够啦!”郝自在打了个呵欠“知道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你现在打算何时去办?”

 “何时?”祁风一脸困惑“办什么?”

 郝自在瞇眼瞪他,一脸不开心“敢情我刚刚说了老半天,你当我是在唱歌啊?”

 祁风掏掏耳,陪尽笑脸“对不住啦!师父,水泡得太久,耳朵没清干净。”

 “不是耳朵是脑子!”郝自在用手指叩了叩脑袋,笑得挖苦“你现在脑子里全是那打古墓里爬出来的鬼丫头吧?”

 “没这事的!”打死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郝自在冷嗤一声。

 “有没有这事你们小两口自个儿心里清楚,这也正好,我研究过了你们眉心那『形影不离章』了,按法力程度看来,顶多三个月,因为没法清楚施蛊的凭借物,所以我解不出,眼前你们有两个解决方法,一个是等时效过了法术自然会除,另一个就是…”话没完,老人却自动停下了。

 “是什么?”祁风忍不住追问。

 “是…嘿嘿,不告诉你!”郝自在一脸坏笑“反正这法子你们也不会想要试的啦,这样吧,你先去帮师父把正事办妥,办好了后我再来考虑说或不说,其实你去办事也好,这可又是另一个法子了,她就留在这里,哪儿都别去,乖乖在我这儿静心等,只要你们两个别碰头,那就啥法术都拿你们没法子了,反正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了。”

 “好了,那我的事暂时解决了,轮到您说了…”祁风坐回原位“您要我去办的正事究竟是啥?”

 这也好,就让他先离开那鬼丫头一阵子,也许恋就会降低,一切就能回归到正轨了。

 郝自在弯起角,笑了“进皇宫,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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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

 傲澐凌躺在上东翻西覆就是无法入睡,不是认,而是似乎有什么事不太对劲,是少了什么呢?她愣愣地思忖着…是少了什么呢?

 她一定是疯了!

 她赫然坐起,抱拳猛敲脑袋,她竟然在思念那个曾经与她十来天里,形影不离的怪盗恶男?!她一定是疯了!

 她难道忘了自己曾是多么渴切地想要和他划清界线、泾渭分明了吗?

 也忘了他曾经差点就要轻薄她的恐惧了吗?

 突地,门扉传来数声轻叩。

 “谁?”她旋过头去,问得有些不安,怕是他,又盼是他,矛盾!她好恨!

 “我。”

 是祁风,果真是那害她睡不安稳的罪魁祸首。

 “你想要干嘛?”

 傲澐凌试图用冰漠的嗓音来武装自己,却无法隐住嗓音中的微颤,那颤意真是全冲着害怕而来的吗?她困惑了。

 “我已经睡下了。”她补上一句。

 “我只是耽误你一点点时间而已。”

 “我不要!”

 她躺回上,将头埋入棉被里,试图忽略他语气中难得的恳求。

 他从没求过她的,向来是霸道地决定着一切。

 “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祁风在门外叹气“你别担心,明天我就要离开『自在居』下山了。”

 好半晌,门扉终于打开,出一张戒备十足的小脸蛋。

 “你到底想要干嘛啦?”

 寒声配上冰瞳,凡是识相点的都该懂得要走开,可门一敞,她看见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及焦躁,她的心儿登时一软,突然有些无力了。

 看见她后,祁风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硬是将她从门后拉了出来。

 “走!快陪我上一个地方。”他的声音有些急躁。

 “要上哪儿啦?”

 他不回答,拉起她就跑,她在他背后咬牙,恨自己的一时心软。

 等她被带到那个地方之后,她不但是傻眼,甚至是屏息了。

 他在里头,她在外头,他在里头开了口,声音快乐地传出来。

 “别怪我,这真的是习惯了,没你陪着,我真的觉得很难过,没关系,明天下山之后我就会慢慢强迫自己习惯,习惯没你陪着的生活了…”

 她无话可说,真是无话可说了。

 “你干嘛不出声?不许乘机偷跑…”

 “闭上你的嘴!”她终于冷冷开口“专心上你的茅房!”

 里头的他终于安静下来,傲澐凌抬头觑见头顶上的月娘,再度感到这一切真是荒谬到了极点。

 夜凉如水,月如钩,风如娑,她又重蹈了之前的悲惨命运,在一间茅房之外,陪一个明明是很讨厌的男人…上茅房。

 她不懂,她干嘛要心软?管他是不是没她就出清不了存货?最好让他憋死,让他便秘,让他一辈子都拉不出屎来!

 “自在居”的茅房在屋外,即使郝自在再神通,也没想到连茅房也该要设下结界,所以一出了石屋到了这儿,他们之间的“形影不离”就被迫再度重现了。

 他们若是各自前来的就不用怕再被制约了,但他说了,没她在旁边,他很难过,他没办法出恭。

 听见他在里头轻快地哼起小曲,傲澐凌将脸埋入掌心里,强抑着想要杀人的冲动。

 等他终于出来,洗完手后他好心提醒“你要不要也『顺便』来一下?”

 她给了他一个白眼“谢谢好意,暂时不需要。”

 “如果待会儿有需要…”他一脸热笑“别介意把我喊醒,我可以陪你来的。”

 她懒得回应,径自在前头疾行。

 “慢点!慢点!澐儿…”被她牵引着,他快步追近“其实除了这件小事之外,我还想和你说件事的。”

 “说!”

 她用冰冷背影“面”对着他。

 他叹口气“在说话之前,你可以先看我一下吗?”

 她停下,转头看他,眸子里布千年冰霜。

 祁风皱皱眉,伸手挠挠下巴,偏着头打量她“想了想,或许还是背影好些…”

 只见那双冰眸出火,他边笑边摇手。

 “好了,不闹你了,叫你出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明天我就要下山去完成师父代的任务了,只要你别离开这『自在居』,『形影不离章』就对你起不了效用,你就在这儿住到期限了之后,再自个儿回家去吧。”

 “那你呢?”刚说完她就懊恼地咬舌头了。她管他去干嘛?他就算是要去死也不干她事的!

 “原来…”他得意地笑着“你还是关心我的嘛!我呀,是要上皇宫去帮我师父盗个宝贝。”

 “皇宫?!”傲澐凌杏眼圆瞪“那不是皇帝住的地方?如果被捉到,那不是…不是就要…”她说不下去了。

 “不是要被砍头了吗?”

 他帮她接下话,面色骤黯,点点头。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的,所以这也是我非拉你出来一趟的原因了,说不定、也许、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咱们的最后一面呢?”

 “你…”她抑下嗓音里的不安“是在开玩笑的吧?”

 他耸耸肩,笑得有些凄凉“如果生命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那么就当我是吧。”

 “既然这么危险…”她心里的下安转成了沉恼“那你干嘛还要去呢?”

 “因为我是让我师父给拾来养大的,命是他给的,本事是他教的,我欠了他一条命…”祁风伸掌轻抚着她的青丝,趁她心思专注没留意,将她拉进怀里“所以必须要听他的。”

 “你的意思是…”

 她仰高螓首,咬牙切齿,没发现到两人之间的过于亲昵。

 “你之前的盗宝,全都是出自于他的授意?”坏老头,还装得一脸和善可亲,原来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话其实是不对的,我不能将责任全往他老人家身上推去…”

 祁风睇着她的小脸叹息,叹息怎么会有人生得如此精致美丽。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比较孩子气的,很多东西一想要了就非得要到手不可,很容易被宠坏,是我自个儿不对,怕忤逆会惹他伤心,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足他的私而牺牲了自己…”

 是呀,是不该再牺牲自己了,明天他就要下山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得足一下他的私,尝一尝她的瓣有多么的甜蜜。

 他将俊脸降至她颈旁,贪婪地嗅着她淡淡的香气,一只饿坏了的大掌,由她肩头一点点地匍匐前进,对准的是她那不盈一握的纤,以及最后的终点站--那圆润翘实着的美

 猎物毫无所觉,继续沉着小脸说教。

 “你这么纵容他是不对的,这叫做愚孝。”

 “我也知道这叫做愚孝…”

 祁风回应,却早已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是“鱼笑”还是“狗笑”?

 呿!避他的,他的大掌越过了千山万水终于来到她的上,他不敢太过施力,就怕把她惊醒,只能隔着衣物摩挲赞叹,赞叹造物者的神奇美妙,能够塑造出如此人的曲线,引人犯罪。

 “但世上就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不去做的。”例如说,足小小的望。

 “你不应该这么做的,还有…”傲澐凌那张小嘴仍在说教。

 是的!

 他是不应该再这么迂回转折了,还有,她的话真的太多了!

 一个猛咬牙,祁风的手握实了傲澐凌的纤贴向自己。

 他用另一只手抬高她的下颚,看见她突然瞪大的美丽大眼睛,以及那在乍然间忘了抗拒的臣服,她其实也想要他的,是不?他得意地想着,他低下头便要用力吻下,却在此时,又是一个老大的倒气声拔高。

 旎的画面被迫僵掉,祁风偏过头,瞇紧眼,果然看见那个正捂嘴瞪圆眼的老头,他的师父。

 “呃…不好意思,你们也知道人年纪大了,膀胱无力,夜过多,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就当茅房里没人就行了,我郝自在以人格对着茅房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偷看,否则就罚我一个晚上夜十次…”

 茅厕的门被关上,郝自在的声音自里头飘了出来。

 “不肖徒儿!骗小妞的方法有三、四百种,而最烂的那一种,就是为了要骗取怜悯心而恶意诬赖、构陷师父的烂招,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但盗人宝物,却是你打小也改不了的坏习惯。”

 门内,水势哗啦哗啦,门外,啪地一记重重巴掌。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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