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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鬼庙
 云飞扬大手一挥,喝道:“走!”

 “走”的意思,就是“逃”,一行八人越走越快,越逃越远。

 他们一口气逃走到了“山鬼庙”,一座不供奉山神,只祭拜山鬼的破庙。

 破庙破得不能再破,就如现在大家的心情,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云飞扬独自立在山风里对月浩叹,意气显得有些消沉。遍体鳞伤的“横刀立马”彭怒依旧身板得笔直,寸步不离的守卫着大龙头,尤其在冷北城出现后,这位忠直悍勇的刀客,更是如影随行、衣不解带的护卫着主人,不肯有丝毫的松懈和怠慢。

 孟东堂与熊东怖在远处旗杆下的夜里,好似在轻声争吵着什么;“铁口神算”诸葛喜和“捕风捉影”梁哀围在火堆边,上了年纪的闭目养神,岁数不大的唉声叹气。

 年轻好动的“有所不为”何乐,出去走了一圈,兴奋的拎了一只山野回来,就着火光屠宰、拔、清洗、烘烤,不一时,的香味就传到了背靠着山鬼泥塑的安东野鼻孔里。

 何乐兴奋的招呼养父和两位师兄过去吃东西,今晚的何乐格外显得兴奋,还有一点点小得意。

 肚子“咕噜”地一声响,安东野咽了下口水,虽然已经几乎两天没吃东西了,他还是没过去,对方等人出的敌意和疏远,让他不得不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感。

 云端姑娘走过来,手里拿着鸡腿,递给他道:“白天的事,是姐姐误会你了,对不起。”

 她的年纪其实与安东野相仿佛,只大了一、两岁,她对这有勇有谋的青年人其实很有好感。

 安东野也觉得云端是个美丽而美好的女子,美丽已不容易,何况人还很美好。

 安东野浓眉一剔,突然道:“我想拜大龙头为师,与你们一起闯江湖、行侠仗义。”

 听到这句话,云端姑娘笑了,笑的很温善。

 那是一种看见小兔子、小乌、小鹦鹉似的那种笑容。

 “好,找机会姐姐帮你和爹爹说去。”她说。

 云端竭力装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整个人在月下、火光里和安东野的眼中,显得非常非常的白皙而秀气、多愁而善感、慵懒而美丽。

 安东野一直看着面前这位姑娘,毫不避讳,也不掩饰,他的眼睛里纯纯净净,纯净的没有一点杂质。

 云端姑娘虽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她还是一颗芳心如小鹿撞,她低首摆衣角嗔道:“东东你个小呆头鹅,不要再看了,爹爹和师兄弟们在一边看着呢…”

 安东野果然不再看,而是直接抱住了云端,向山鬼泥塑脚下的杂草堆上滚过去。

 一下子,云端姑娘脸儿飞红,她低叱一声,滚动中一指戳向安东野这个胆大妄为的“无礼之徒”!

 不远处的师徒几人都自篝火旁闻声惊起,熊东怖更怒吼着抄刀奔将过来。

 安东野硬生生受了云端姑娘一指,发出一声闷哼的同时,神情痛苦的他左手将云端揽抱到自己身后,右手空一抓“嗖”地抓住了一枚凌空飞至的“流星锤”

 ——这一枚“流星锤”原是向云端姑娘背门的,现在已落到安东野的掌中。

 “天外流星!”云飞扬一看到那暗器,便然作道:“董三哥既已驾临,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一人怒道:“云老五,我本想先击杀了你的宝贝女儿、让你心浮意,再将你一举成擒,献给相爷,想不到被霍老四家这野种坏了老子的好事!”

 来人已经现身。

 狼猿臂,豹头狐眼,白净的面皮上,明显的散布着几颗又黑又亮的麻子,人看上去还算有些英豪气势。

 ——“关洛七雄”之三,董流星。

 云端姑娘忿然回过身来了,给月一映,美的如一盆怒放的昙花。

 董流星看的清楚,地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贤侄女出落得越发招男人喜爱了,哈哈哈…”

 云飞扬怒道:“董三哥,你家小女儿红绫满月未几,大家都是做父亲的,可要口下留德啊!”

 董流星讪讪而笑:“迟早是要押去‘菜市口’凌迟处死的,侄女儿仙女一般的人儿,还不如肥水不落外人田,先便宜了自家人,让我这个伯伯拔个头筹…”

 “无之尤!”熊东怖虎吼一声,作势扑。

 安东野连忙急声道:“这有我顶着,大家保护大龙头先走!”

 云飞扬不放心的道:“董流星武功高强,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安东野疾道:“董流星既然找上来了,他手下的十三护院‘流星十三剑’恐怕也会马上就到,大局为重,你们先撤!”

 云飞扬深深望了安东野一眼,抱拳道:“我们‘毒目桥’会合!”

 云端姑娘犹恋恋不舍,云飞扬抓了她的皓腕就往外闯。

 “想走?!”董流星断喝一声,两手一合一开,二百七十六颗“飞星石”疾啸急云飞扬父女等人的背后。

 安东野大喝半声,双掌一开一合,汇聚成一张罡气内劲密织的无形壁网,将二百七十六颗“飞星石”在半空尽皆凝结拦截,一颗不落地给抓在那双厚实的巨掌中。

 董流星厉笑着长身而起,掌剑齐施,一轮抢攻!

 安东野利啸着飞身而,拳脚并用,一阵急挡!

 “山鬼庙”脊瓦之上,半弯残月之下,两条人影兔起鹘落,进行着殊死决斗…

 云飞扬率领着女儿门徒向西疾退,他们奔“毒目桥”急撤,那里是天崭栈道,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坚持到那里,就能暂时先稳住阵脚。

 女儿云端边退边忧心忡忡:“不知道东东能否安全的退下来…”

 父亲云飞扬即撤即浩叹连连:“真是‘虎落平被犬欺’啊!想当年王荆公在位时,我云飞扬何等的风云?我们‘大风堂’何等的风光?‘大风旗’所至,连官府衙门、军队辕营也争相奉承阿谀,一呼百应!如今却好,荆公失势下野,佞当权,我们就成了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

 云端忧心未解,云风飞扬浩叹未尽,敌人的埋伏已起。

 猝然而起!

 当时“捕风捉影”梁哀走在最后,他忽然觉着心绪不宁,他一向小心翼翼。

 “横刀立马”彭怒停下脚步扭头等他,取笑道:“东张西望地有啥好看的?你这个人就喜欢捕风捉影、疑神疑鬼的!”

 “捕风捉影”是江湖朋友公送梁哀的诨号,他还真有个胞弟叫“疑神疑鬼”梁叹,也是“大风堂”的好手,在“汴京”城外与“三手将军”冷寒鸦的军一战中被打散了,现在也不知藏匿去了哪里,落到了何处。

 诸葛喜急忙拔了几艾草,心慌意的蹲下身来卜算。

 一看卦象,诸葛喜大吃一惊:“大凶之卦!不好!恐有埋伏…”

 诸葛喜话未说完,四周高没头顶的草丛里,至少有二百二十二件暗器向他,还有八百八十八件暗器打向其他的同伴。

 云飞扬最先警觉,他立刻发出啸声示警——

 他身边的两大高足和四大高手当即作出反应,都在遭暗算的刹那出兵器,站定阵势。

 六个人,一左一右,前后各二,六人背背相对,死死围护住了中枢的云飞扬父女。

 伏兵的暗器多而快,密而集。

 “捕风捉影”梁哀全身颤栗,他已受伤,他兀自生着、硬撑着,与彭怒并肩而立,匡护着大龙头的后路。

 敌人这一千一百件暗器,有一千件是梁哀一个人拨落打掉的。

 剩下的一百件,几乎都中他的身上。

 因为他最先预感到危机,心里早有防备;更因为他是“太平庄”梁家的子弟,他的轻功一

 所以他为同门接下了大多数的暗器。

 所以他也中了最多的暗器。

 梁哀虽然也很害怕,但他没退缩。也并不是每个“梁家”的人,都如“神州八骏”里的“飞天公子”梁那般贪生怕死。

 梁哀终然胆小如鼠,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和兄弟间的义气。自从进了“大风堂”、跟了“大龙头”,梁衰就知道自己这条命,已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面叱咤风云、永远屹立不倒的“大风旗”

 他拼得捱上上百件暗器,为同伴赢取了布阵的宝贵时间。

 现在,阵势已成,梁哀已伤。

 重伤。

 他还没来得及哼一声,敌群已水般拥了上来,草丛间眼跟着人影飞掠的剑光,草木皆兵。

 梁哀哼也不哼就了上去,带着“捕风矛”,带着“捉影盾”,带着身暗器身的伤。

 他一矛一盾,他一下子至少刺倒、砸歪了三十名敌人。

 然而,想把他刺倒、砸歪的敌人又冲过来三百多号,而且个个都是武林中扬名立万的江湖好手!

 就在梁哀快支撑不住的同时,更多的敌人扑向“大风堂”阵势的核心“大龙头”云飞扬。负责左路防守的“铁口神算”诸葛喜一面苦斗,一面大叫:“大龙头,敌人每次都能及时找到我们,我们每一步都步步惊魂,您就不觉着事有蹊跷吗?”

 云飞扬挥掌为女儿云端拍落三支“梅花镖”和五枚“飞羽石”,闻声猛然觉醒,心头不狂呼:“难道我们中间出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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